以前,便是官府有時也要依仗他們。


    兩人聯手時,更是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韓希夷端起茶盞,不顧形象地一氣灌入口中,然後自嘲道:“這女人呐,尤其是小姑娘,那就是我等男兒命中的克星!郭清啞,是我見過的最……最……”


    他拿折扇猛敲額頭,偏一個字也想不起來。


    無他,這小姑娘跟一般姑娘真不一樣。


    方初也喝了口茶,冷聲道:“脾氣又臭又硬!”


    韓希夷聽了,噗嗤一聲笑道:“你這話是不是太偏頗了?難不成你壞了人家的姻緣,人家還要柔聲細氣地叩謝你不成!這件事我可是從頭到尾都知道的,她可沒罵你一聲,重話都沒說一句,就啐了你一口而已——據我看,那也是你自找的,誰讓你用銀子羞辱人家的——換個女子,那還不知哭鬧成什麽樣呢。你這麽說她太不公平了!”


    重話都沒說一句?


    方初不知為何,隻覺胸口一股氣往上撞。


    他受她的氣還少嗎?


    可惜別人都不知道!


    想要揭發她,又不知如何說。


    難道說他看出來她在心裏偷偷罵他?


    那韓希夷還不笑得滿地打滾!


    鬱悶之下,他隻好猛扇扇子,喃喃罵這該死的天怎麽這樣熱。


    韓希夷慵懶地歪在椅內,以指輕撫扇麵。


    忽然,他幽幽開口,聽去有些漫不經心:“一初,回頭勸勸謝大姑娘,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別再生事了——”見方初神情愕然地看著他,意有所指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不用我細說。這件事就這樣被人忘了才好,若是再翻出來,隻恐會牽累謝大姑娘。至於謝家被捋了皇商資格,也不算什麽大事。謝大姑娘不是尋常女子,胸中自有丘壑,這次對她許是激勵也未可知。”


    “再者,”他以目示意天字一號那邊,“郭家如今今非昔比,要動他們,隻怕會犯了眾怒。再說了,郭清啞這樣的女子,就算是為了幫謝姑娘,你又能狠下心對付她?辣手摧花總是不好。”


    方初沉默不語。


    他自然明白韓希夷的苦心。


    這件事的內幕不是表麵那麽巧合的。


    鬧開來,對謝家越不利。


    他早就想到此為止了,可惜止不了。


    剛才要不是想到此為止,他也不會湊上去又討了個沒趣了!


    他瞅了韓希夷一眼,道:“你如此憐香惜玉,我怎麽也要賣你麵子。”


    韓希夷戲謔地笑道:“你無需賣我的麵子。你就算能狠下心對付她,可對付得了?人家爹娘和兄長可不是好惹的。那晚的事就不說了,你逼她退了親,她啐了你一口,你們打了個平手;後來拍賣會和今天,你可都是被殺得丟盔棄甲,輸得一敗塗地!你別告訴我說,你是因為不忍心,讓著她才這個結果的。我知道你沒讓。你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呢。這可是實實在在的輸了!這還是人家郭家鄉下來的,日子短,沒經驗,根基又淺;換上隨便哪一家根基厚的,他也不用拍賣圖稿,也不用轉讓織錦和織機,就憑這幾樣東西,不聲不響暗中做起來,準保把你方家和謝家置於死地!更別說那什麽江家了。”


    方初又被勾起了火氣,道:“知道她厲害!我不惹她就是了。”


    又揶揄道:“你如此牽掛她,何不去告訴她?”


    韓希夷搖手道:“不用,不用。她心裏戀著江明輝,等閑男子如何入得眼!”說著,又摸著下巴困惑道:“如今風俗變了嗎?怎麽我這樣風度翩翩的不招人待見,江明輝那樣俊俏的如此被人青睞呢?”


    “噗!”


    方初一口茶噴老遠。


    正要說話,上邊官廳內傳出話來,召九大錦商去偏廳議事。


    他便收了笑,整整衣衫,和韓希夷去了。


    此去議的便是郭家轉讓織錦和織機的細節。


    針對郭家情況,夏織造命各家派人去郭家,由郭家統一安排教授,時間要等郭清啞養好身子之後。因此錦暫列為貢品,除了九大皇商,別家一律不準染指,便杜絕了宵小之輩暗中謀算郭家的可能——他便偷到了,也不敢織出來麵世。


    郭家自然感激不盡。


    此事落定後,就輪到郭家提的要求了。


    首先是不準轉讓給謝家這一條。


    郭家有了前次拍賣竹絲畫圖稿的經驗,不過再擬一份保證書,讓大家簽就是了,容易的很。


    其次是代銷郭家棉布的問題。


    沈億三就笑著對郭守業道:“郭老弟,要說你們真是實誠人,白白將織錦和織機讓給大家,就讓幫賣棉布,實在太容易了。這棉布又是市麵上沒有的貨色,誰也不會嫌多。可咱們不嫌歸不嫌,生意場上的規矩還是要講的。你郭家究竟要給我們多少棉布,事先得有個定數,還要有個日期才好。不然,我們不能空等著你。回頭以為有貨,誰知到時候又沒貨,那誰耽擱得起?”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


    郭守業急忙問:“沈老爺有什麽好主意?”


    他還真不懂這些,當然要問個清楚。


    沈億三便教他道:“你得估算一下:這一年大概能出多少棉布,分到我們各家有多少,我們也好根據你的數早做安排。三萬匹也好,五萬匹也罷,多少都行。就怕先給了數,到時候卻沒有。”


    韓希夷笑道:“正是這個話。若論那棉布,十萬匹我韓家也是能吃得下的。可郭家有十萬匹嗎?就有,是全給我韓家呢,還是大家分呢?這個是必須要定下的。”


    嚴未央一心要照顧郭家,道:“郭伯伯,三萬匹之內,你有也好,沒有也好,我都能應付;若是超過三萬匹,就必須事先說定了。”


    沈億三眼睛一亮,忙道:“恐怕大家都是這種情況。郭老弟,你不如這樣:和我們簽三萬匹的買賣合約,這個數以內多一些少一些大家都能包容。”


    共九家錦商,三九就是二十七萬。


    他覺得,郭家明年能織造二十七萬匹布頂天了。


    其實他是不報這個期望的,不過說滿些,好給郭家麵子。


    其他人都說這主意好,是萬全之策。


    郭家父子低聲商議之後,郭大全道:“那先就這麽擬吧。”


    眾人大喜,當場就要寫合約,落定此事。


    合約由韓希夷執筆,寫了個大概樣式,遞給郭守業。


    郭守業拿著看了看——


    字認得他,他不認得字。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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