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氏無奈道:“那是下麵執事的人!為防止他們偷奸耍滑、責任不清,所以各人各司其職。我們是主子,總攬人事!內院裏,老太太是享福的,不管事。除了老太太,這家裏就你我婆媳最大。


    “若非一初自立門戶,這家原該由你這個大少奶奶來掌管的。


    “如今你兄弟娶媳婦,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人客來往、大事小事,你都要比別人多兩隻眼睛,多一雙耳朵。


    “凡有不周全的地方,你都可處置;不能處置的,就來回我。


    “那天我就告訴你了,要你跟我學習料理婚嫁喪儀大事。


    “所以,我才特地將一些事交代給你處置。


    “你自己當家了,日後免不了會遇見這類事,難道要請別人替你去料理?不說別的,就說我大孫子:洗三沒辦,滿月酒也沒辦,這百日酒你再不能省了。到時候你得料理吧?”


    ……


    半個時辰後,嚴氏才結束對清啞的教導


    清啞從正院出來,就帶著細腰細妹往方則院裏去了。


    細妹詫異地問:“太太不說忙嗎,怎麽說了這半天?”


    清啞想,再忙,訓兒媳的工夫還是能騰出來的。


    她靜靜地走著,一麵想心思。


    出嫁以來,因為方初的寵愛,因為不和公婆住一處——雖然住了一段日子,但那時她懷著孕,婆婆捧著她——她一直對身份的轉變無感,沒有做兒媳的自覺性。自方無適出生後,她體會到了這種轉變,很強烈,很衝擊,也開始學著做人家兒媳。


    現在她格外想親娘、親爹、親哥哥、親侄子,連嫂子她都想。


    她運氣好,三個嫂子對她都不錯,不像別家姑嫂不和。


    到了方則院內,嫁妝已經接收差不多了,她查看了新房各處安排,核實貴重古玩珠寶等嫁妝無誤……


    半個時辰後,才從方則院內出來。


    主仆三個走在沿河而建的遊廊內。


    細妹問:“少奶奶餓了吧,咱們去哪吃午飯?”


    清啞停下腳步,見前麵就是方初原來的院子,現老太太住著,便道:“你去老太太那邊,看有什麽清淡的拿些來。”


    她打算就在這吃了,還能歇歇。


    她不想去任何一個院子,想獨自清靜一會。


    細妹答應著,匆匆去了。


    清啞便走入一間亭內,靠在欄杆上歇息。


    細腰覺出她有心事,便不去打擾,悄悄閃在亭子角落裏坐著,任憑她伏在欄杆上看園內秋景。


    方製是方初的庶弟,比方則小一歲。


    這次方則成親,秋姨娘求了方瀚海要來參加。


    到底是親兒子,方瀚海覺得不能將他們母子永遠藏在身後不準見人,弄得好像養外室似的,當年的事懲罰也夠了,而且方製也該說親了,正好借著這機會露麵,於是就準了。


    對方製的外貌,所有形容男子的詞都用不上。


    一定要找一個合適的詞語,隻能用“美麗”二字。


    俊俏的少年,生了一雙深情的桃花眼,看人時眼波流轉,風情無限;笑起來如彎彎月牙,勾魂攝魄。至於挺直的鼻梁、厚薄適中的紅唇等傳自方家兄弟的特征,都被這雙桃花眼給奪了風采。


    方製和姨娘雖被方初趕了出去,但方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方瀚海自然不會委屈他母子。秋姨娘對他嬌生慣養,世家子的紈絝習氣他學了七八成。至於成就,還不及方則一半,更不要說方初了。


    方製一眼看見亭內坐的女子,靜靜的,好像一幅畫。


    他心便癢癢起來。


    他也不是沒見識的,觀這女子服飾並不華麗,身邊也沒有一群丫鬟媳婦婆子圍隨,便以為是方家拐了彎的窮親戚。


    小家碧玉,他最喜歡了!


    他便向亭內走去,還在台階下就被人攔住。


    看著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美人,他張大了嘴,覺得真神了。


    細腰冷冷地看著他,道:“裏麵有女眷。請別處去坐。”


    方製看看她,又看看清啞,確定清啞才是主子,遂對清啞笑道:“姑娘是哪家的?我轉昏了頭了,不知方向。”


    清啞轉頭,對他看了一看,便對細腰擺手。


    能進來的都是客,不知人家身份的情形下,貿然把人當登徒子可不好,還是問問清楚,看他那鼻子和嘴,挺像方初的。


    她便道:“你要去哪裏?”


    因細腰讓開了,方製便進來了。


    他笑道:“我要去老祖母那。”


    清啞更確定他是方家人了,朝前一指道:“前麵就是。”


    方製沒走,一屁股在清啞身邊坐下,歪著頭端詳她,含笑問:“姑娘是哪家的?我沒見過。”目不轉睛地盯著清啞,桃花眼深情款款。


    清啞梳了個高髻,以前她做姑娘時,每到夏秋天熱時也常梳這發髻,將長發全部挽起來,涼爽。她脖頸白皙修長,眉眼安靜純真,眉梢眼角並無已婚婦人的風情,看起來就像個少女。


    方製再想不到她是自己大嫂。


    清啞不喜他直勾勾的目光,對細腰道:“你帶公子去老太太那。”


    其實是讓細腰請他出去。


    細腰早忍無可忍了,上前道:“公子請——”


    再不起來本姑娘抽你!


    方製桃花眼一轉,伸手摸向清啞臉頰,口內笑道:“姑娘怎這般害羞,連姓名也不肯透露?小爺覺得與你有緣……啊——”


    他捂著臉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細腰。


    細腰剛甩了他一巴掌。


    清啞站起來,道:“好好教訓他!”


    說完走出亭子,再沒心情等飯來了。


    方家姑媽欺負她,公公偏袒妹妹,婆婆教訓她,連個不知是誰的方家子弟都敢來調戲她,這方家兒媳還真是當的憋屈!


    婆婆不是說她是方家大少奶奶嗎?


    今日她就拿出大少奶奶的威風來!


    等細腰離開,方製已經爬不起來了。


    細腰很細心,除了開始一掌打得他嘴角紅腫外,後來都往他身上招呼,打得他鬼哭狼嚎又不至於殘廢,還看不見外傷。


    清啞還是去了老太太院裏吃的飯,方無適在那呢。


    飯罷,她便在方老太太跟前說閑話、逗兒子,想賴一會再去忙正事。


    這時,方製被一個桃花眼的婦人拉著走來,不顧屋內人側目,朝方老太太跪下道:“老太太,你可要為製兒做主啊!”


    方老太太定睛一瞅,驚異道:“製兒怎麽了這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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