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見崔嵋殺人般的目光,嚇得不住叩頭道:“婢子該死!沒聽見大奶奶和人說什麽話,隻看郭織女那模樣,以為生氣了……”


    細腰喝道:“住口!織女一向寡言少語,又不是今日才這樣。織女一言未發,你一再叫織女不要生氣,什麽意思?看你今天說話,分明要挑起織女怒火,讓她大鬧一場。你安的什麽心?”


    方初本還保持坦然,聽說利用清啞,便忍無可忍了。


    他嘲弄地對崔嵋道:“當日在公堂上,崔大人義正言辭向皇上諫言,一席話引經據典,擲地有聲,原來都是假的。現崔府上下都傳言說表妹弑父,崔大人可真會欺君!”


    清啞也道:“那****進宮,說起林表妹白頭,太皇太後十分憐惜,還誇崔大人對妻子情深義重。沒想到背後這樣算計她。”


    崔老夫人驚得倒退一步,被韓青扶著才站穩。


    她剛才還想為含香開脫呢,聽了這話心慌意亂。


    若今天的事傳出去,崔嵋表裏不一,恐怕要獲罪。


    崔嵋被方初和清啞逼入窘境,一時又想不出應對之策,便將一腔火氣撒在含香二人身上,喝道:“把這兩個賤婢拖下去!”


    又喝令眾人“都退下!沒事情做了嗎?”


    這是要遮羞了,不想此事被更多人知曉。


    於是除了相關人,其他人都急忙散了。


    林亦真忙跪行兩步上前,拽著崔嵋衣襟下擺道:“夫君息怒,讓母親來處置吧。她們初來乍到,不明情況,才一時糊塗聽人挑唆。”


    崔老夫人正沒主張,聞言忙道:“正是。青兒,你叫人把她們帶下去,問明了嚴厲懲戒。唉,這一樁樁事鬧得我頭疼病又犯了。”


    說著轉向清啞道:“郭織女,請恕老身失陪了。”


    她站不下去了,想一走了之,由兒子來善後。


    走之前,她將含香交給韓青處置。


    她是老夫人,若想清啞等人信服,須得狠狠處置含香;韓青則不同,年紀輕又是客居的身份,不便在親戚家作威作福,輕罰含香旁人也不好指責什麽,這件事就糊弄過去了。


    韓青明白姑母意思,正要答應,林亦真搶先說話了。


    林亦真道:“都是兒媳不好,因為兒媳父親的事,害得母親跟著勞累,兒媳不孝。既然母親身子欠佳,表姑娘又年輕臉嫩,來咱們家不得清靜,反弄這些糟心事讓她操勞,還惹一身的是非,兒媳愧疚,不敢再麻煩表姑娘,還是自己管家吧。母親身子不好,就請表妹多多陪伴母親。有表妹在母親身邊照應,兒媳和夫君也省些力,這就是幫大忙了,其他事不敢勞煩表妹千金貴體。”


    崔嵋覺得這話甚合心意,忙道:“夫人說的是。勞煩表妹了。”


    韓青有些錯愕,卻還是滿口答應。


    崔老夫人見林亦真翻手就要收回管家權,也不頭疼了,急忙道:“你身子也不好,怎能操勞?我看還是讓青兒先代一陣子……”


    林亦真道:“表妹再能幹也是客,崔家的家務總不好讓她管。若傳出什麽閑言碎語,對夫君官聲不利,對表妹的閨譽也不好。兒媳前車之鑒,怕表妹也像兒媳一樣,到時候跳進大江也洗不清了。”


    崔嵋忙道:“母親,還是不要勞煩表妹的好。”


    韓青臉漲成紫色,輕聲道:“姑太太別說了。”


    崔老夫人和兒媳暗中交手落了下風,一口氣憋在胸口,盯著林亦真冷冷道:“不是青兒想管閑事,是我再三請她幫忙,還不是看你熬白了頭發可憐。你身子骨要是強健的,也不會在這樣重要日子支持不住,偷空躲到這來歇息;又怎會鬧出這樣一場誤會,惹親戚笑話。”


    這番話句句指責林亦真:


    一說她不識好歹,老夫人是看她可憐才讓韓青幫忙的;


    二說林亦真自己身子不爭氣,在亡父燒三七這樣重要日子躲清靜,才碰上方初,惹了誤會,若一直在靈堂守著,便不會有事。


    方初自然聽出來了,便不為林亦真出頭,也要為自己辯解,否則的話,人家還當他無事亂闖,或者真和表妹有什麽呢。


    他嚴正道:“老夫人,請恕晚輩鬥膽!這可不是什麽誤會,是這丫頭告訴晚輩,說崔大人和表妹找晚輩來商議事,分明就是誑晚輩前來。這事還請老夫人查明,秉公處置!”


    那小丫頭眼看在劫難逃,一不做二不休,哭喊“冤枉”,說她沒有誑方初,也沒帶方初進來,她什麽都不知道。


    含香趁機也喊冤,說她就是沒聽清誤會了。


    方初根本不理她們,也不屑解釋。


    他對崔嵋道:“崔大人以為呢?不然將她們也送衙門審問。”


    那小丫頭和含香喊聲戛然而止。


    崔嵋一再被方初言語相激,心中著實惱火。


    他冷冷道:“本官要是連這點小事都查不清,又怎能為皇上效忠。方兄隻管放心。”又轉向崔老夫人道:“母親,嶽父即將移靈,家務還是交給媳婦管吧。表妹是個姑娘家,確實不便。”


    崔老夫人再不甘也隻好道:“她能支撐最好了。”


    崔嵋又對林亦真道:“母親這是關心你。”


    當著方初夫妻,他絕不願妻子和母親爭持,讓外人看了笑話,因此用話警告林亦真,讓她先低頭認錯。


    林亦真柔順道:“妾身明白。妾身也並非身子不康健,而是懷孕了,在靈前跪了那麽久,有些支持不住,才來這裏歇息一會。”


    崔嵋一呆,跟著就急問:“什麽時候的事?”


    一麵慌忙彎腰兩手托起她胳膊,扶她起來。


    一麵責道:“你懷孕了怎麽還一直跪著?太不小心了。”


    又朝旁邊丫鬟厲聲喝道:“你們是怎麽伺候夫人的?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來告訴我?還讓她被人誣陷!”


    那丫鬟忙跪下道:“是今早才診出的,夫人不讓說。”


    林亦真大冷天在地上跪了這半天,腿都僵了,倚著他才站穩,輕聲道:“是我叫她們不要說的。原想晚上告訴你,誰知出了這事。”


    崔嵋先前是替母親撐麵子,現在心疼又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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