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啞卻根本沒往那上麵想,更別說生氣憤怒了。


    她是異世穿越來的一縷幽魂,思想觀念不與這裏人相同,否則當初人人以為退親就沒了活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親,根本沒將那些世俗歧視放在眼裏。後來她為了方初請賜牌坊,也是為成全自己的愛情,她看重的是愛情,而非那個牌坊。


    她不認為出去彈一曲就玷辱了自己,僅僅因為在這之前那些青樓女子正在義演。人家又沒招惹她。若真是這樣,那些常和青樓女子混跡一處的文人士子們豈不是最無恥最下流?


    清啞不是沒感受到王妃的矜持和隔閡,但她穿過來這些年,經曆了大小多少風浪,又成親生兒育女,雖還至情至性,卻也不至於為了爭一口閑氣和一個郡王妃對杠。再者,王妃請她彈琴,用的是賑災義演的名義,師出有名。清啞想自己昨天都演了那麽久,今天再彈一曲又何妨呢?若王妃單純請她表演獻藝,供這些貴夫人和姑娘們消遣取樂,那她肯定會找借口拒絕。


    總之,清啞的想法不是這些人可以理解的。


    她平靜道:“王妃吩咐,又是為了義演,民婦自當從命。”


    睿明郡王妃倒愣住了,沒料到清啞會這樣幹脆答應。


    嚴未央再也忍不住,起身笑道:“稟王妃,這事這恐怕有些不妥。怎能讓郭織女和青樓女子一道義演呢?郭織女是皇上封的一品夫人,傳出去,丟的也是朝廷和皇上的臉麵。”


    眾人吃驚地看著嚴未央——她可真敢說!


    蔡鈴等蔡家姑娘都憂慮極了,不知如何是好。


    巧兒更是焦灼,可是這場合,論身份她是民女,論輩分她也插不上話,隻好幹瞪眼;還要拉住盼弟,防止她魯莽。


    在嚴未央站起來時,睿明王妃就端起茶盞,很從容地喝茶。喝了兩口,嚴未央也恰好說完。她不緊不慢地放下茶盞,用絲帕沾了沾嘴角,才抬眼看向嚴未央,微笑道:“蔡三奶奶說的是。這是我考慮不周,隻想著賑災,竟忘了這茬。”接著又轉向清啞,道:“郭織女若覺得為難,就……作罷,全當我剛才沒說過這話。”


    “若覺得為難,就……作罷”,她把決定權交給清啞。


    若清啞不彈,便是愛惜名聲,不顧賑災,以前的盛名都是虛名;若清啞彈,那可就怪不得她了,她可沒強迫清啞彈。


    清啞道:“沒事,我就彈一曲。”


    睿明王妃淡淡一笑,微微頷首。


    嚴未央掃了睿明郡王妃一眼,目光銳利、還……憤怒,睿明王妃再端莊含蓄,也無法忽視她赤*裸裸、無聲的譴責和挑釁,若裝作不知,那不是大度,而是軟弱沒有威儀了。


    她迎著嚴未央目光直問:“蔡三奶奶似乎很不忿?”


    一股無形的威壓逼過去,直麵挑釁,沒有丁點含蓄。


    眾人都吃驚不安,屏息凝神,憋得冷汗直冒。


    嚴未央絲毫沒有退縮,而是脆聲笑道:“王妃說笑呢。別說王妃是為了賑災,就算王妃是想聽個曲兒,要郭織女彈上一曲,那也是給她臉麵,誰敢不忿呢!”言下之意,指責郡王妃仗勢欺人!


    她竟然一點不怵睿明王妃。


    睿明王妃笑道:“人道蔡三奶奶言語爽利,果然不假。”


    ——豈止不假,還厲害的很!


    嚴未央雖然性格爽快,卻不魯莽,出嫁後為人行事更加老練,今天對王妃這樣犀利,並非她不懂尊卑進退,一個原因是她身後立著簪纓豪族蔡家,並不怕得罪一個逍遙王爺;再一個原因是她看透了郡王妃的本性,眼下不是她和清啞伏低做小就能息事寧人的。


    那還退讓幹什麽?


    橫豎已經得罪了,索性硬氣些。


    從睿明郡王妃要清啞彈琴義演起,嚴未央便斷定她和謝吟月是一類人——表麵豁達大度,其實心胸狹隘、不容人。當然,嚴未央也不標榜自己有多豁達高尚,她也是有仇必報的。世上真正豁達寬宏的人很少,大多人還是看相處的緣分,隻能說睿明王妃和清啞無緣。


    也是今天清啞倒黴,這個人得罪的簡直莫名其妙。


    睿明王妃沒弄清楚狀況,就想在大家麵前顯示她的真知灼見,結果清啞早就安排得盡善盡美,襯得王妃無知又淺薄,跌了大麵子,灰頭土臉。偏偏這個臉麵是她自己湊上去找打的,嚴未央就是想從中轉圜或者賠禮,也無從賠起。若真賠禮,隻會令王妃更加羞惱。


    唯一的辦法,就是狠狠地落清啞的臉麵,將她踩下去。


    所以,她就要清啞和青樓女子一塊彈琴,輕賤之意明顯。


    嚴未央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傳聞中的睿明郡王夫婦風采氣度折人,誰知骨子裏是這樣,就算報複清啞也不能用這招,不入流!


    睿明王妃看出嚴未央的鄙夷,自然羞惱。


    但是,她也佩服她的膽略和勇氣。


    王妃轉向當事人郭清啞,不由一滯——


    郭清啞就跟沒事人一樣!


    她正對嚴未央微笑,好像示意嚴未央別生氣,她無所謂的;看她神情也沒有委曲求全的樣子,真的根本沒當這是一回事。


    睿明王妃覺得自己白擔了“惡名”,輕笑道:“郭織女果然慈悲心腸,倒讓蔡三奶奶白操心一場。”


    清啞微笑道:“嚴姐姐一向關照我。”


    瞅一眼嚴未央,神情說不出的滿足。


    緊接著,她又似安慰嚴未央、又似為睿明郡王妃開脫,道:“其實嚴姐姐不用太擔心。睿明郡王找那些姑娘來為賑災義演,為的是國家社稷,若真當她們低賤不堪,那不是羞辱朝廷嗎!”


    睿明郡王妃心“咚”一下像被大錘狠狠砸中,難受極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清啞;餘者也都愕然看向清啞,無不暗叫厲害。


    嚴未央見多了清啞“歪打正著”,常令對手措手不及,所以不像眾人驚詫,笑吟吟道:“妹妹說的極是。姐姐淺薄,想狹隘了。”


    “淺薄”二字,說得意味深長。


    清啞覺得她和王妃之間似乎起了爭執,且是為了自己,覺得很不過意,要充當和事佬,於是又進一步道:“那些女子原來都是好人家女兒,淪落風塵也不是她們本意。她們中也有心性高潔、出汙泥而不染的,比那些表麵光鮮實際心性齷齪的人強萬倍。”


    這話也意味深長,可作無限延伸和聯想:


    誰是“表麵光鮮實際心性齷齪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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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欠加更章的作者對於留言是很心虛的,講真話,一天更四千不算多,對於一篇文來說,每天至少更六千,才能保證閱讀情節的流暢性。可是,存不起來稿啊親們!包涵原野吧,姑娘們,漢子們。我繼續欠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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