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也覺出不妥,忙道:“韓大爺還是別去吧,大奶奶隻怕這會子不想見人。”


    韓希夷心一跳,忙問:“為什麽?”


    黑風歎道:“大奶奶正傷心呢。”


    那媳婦急忙道:“對,死了這麽多人,大奶奶傷心的很。”


    兩人都看見清啞對著方威屍體哭的情形,所以這麽說。


    韓希夷卻如雷轟電掣,心中翻江倒海起來。


    他覺得,清啞傷心另有緣故。


    他艱難道:“我去看看她。”


    黑風很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堅持。


    韓希夷勉強解釋道:“我來得急,家裏不知怎樣了,要連夜趕回去。走之前想見見織女,問候一聲也順便告辭。”


    黑風聽見這樣,也不好阻攔,隻得讓那媳婦再去回話。


    這裏,韓希夷讓韓嶂伺候他穿戴整齊了,背上他,黑風打著燈籠在前引領,大家去了偏廳;韓嶂又命準備車馬,等見了織女就離開。


    少時,細妹帶著個小丫鬟匆匆來了。


    韓希夷見隻有她,心一沉——清啞依然不肯見他。


    他對細妹微笑道:“細妹子好,織女可安好?”


    細妹繃著臉道:“好。正忙呢。”


    她來之前,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務必要不動聲色、好聲好氣地將韓希夷勸回去,此時見了他心中卻騰起無名火來。


    也不算是無名火,這火有來頭的!


    她見他麵色蒼白地坐在那,除了精神萎靡些,依然是從前那個風雅飄逸的韓大爺,可是她很清楚他文雅外邊下藏的齷齪心思,他情*毒發作時叫織女的閨名,足以證明一切。


    都這樣了還堅持要見織女,他到底想幹什麽?


    織女是他能惦記的嗎?


    他有妻兒,織女也有夫君!


    細妹的沒好氣更讓韓希夷篤信那件事是真的,否則清啞怎麽也會來見他一見,細妹也不會對他這樣惡聲惡氣。


    他難受道:“織女她……不想見我?”


    細妹聽得兩眼冒火,狠狠瞪著他,道:“對不住了韓大爺,織女身子有些不適,又受了驚嚇,又傷心難過,如今正躺著呢。我們還要請大夫來瞧呢。韓大爺堅持要見織女,想做什麽?”


    說到最後一句,她有些咬牙切齒。


    那目光也犀利迫人,向韓希夷傳達另一層意思: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麽!


    韓希夷被那目光驚得一瞬間心提到嗓子眼,跟著又落入萬丈深淵,痛苦絕望得幾乎窒息——是啊,織女遭遇什麽他不是最清楚嗎!


    縱然他見了她,又能做什麽?


    又能改變挽回什麽?


    他真該死——


    細妹眼睜睜地看著那謫仙般的男子在她麵前暈倒,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威力有那麽大嗎?一眼就把他瞪暈過去了?


    韓希夷暈過去了,自然走不成了。


    細妹跟著韓嶂黑風將他送回客房,又急忙請大夫來診治,問明沒有性命危險,方才匆匆回去向清啞複命。


    細妹自然沒說自己把韓希夷給瞪暈過去了。


    韓希夷昨晚在那種情形下念叨清啞名字,這件事細妹也不可能告訴清啞,她隻說韓大爺身子虛弱,又折騰著要回家,折騰暈的。


    這次韓希夷來奉州,謝吟月因為有傷沒跟來,他就住在韓家鋪子後院。他昨晚就是從那趕過來的,按說沒什麽大事,但清啞還是細妹傳話給黑風,派人去韓家瞧瞧。


    正說著,清啞忽覺異常,猛轉頭向門口看去。


    隻見門口站著一修長的身影,燈影拉長了他的高度,投射在牆壁上,高大偉岸,占據了整麵牆壁。


    清啞眼眶一熱,啞聲叫道:“方初!”


    方初大步走進來,笑道:“我回來了。”


    他望著清啞,萬千的擔憂和恐慌在看見她後,都化作開心的傻笑,隻說得這一句,便不知再說什麽。細妹和盼弟等人什麽時候出去的,他也不知道。他輕飄飄地走到炕邊,在她身旁坐下。


    清啞目光先將他上下一掃,確定他安全沒受傷,一顆心重重落下,然後伸手抱住他腰,將臉埋在他胸前,淚水就湧泉似的汩汩向外冒,很快他胸前濕了一片。


    方初覺得她今天特別傷心,哭得他心揪成一團。


    他想當然地以為,她受到了大驚嚇,他想起來也覺得後怕不已,使勁摟緊了她,輕聲在她耳邊道:“沒事了!乖,沒事了!”


    翻來覆去也隻有這三個字。


    清啞哭得不止,不僅有平安再見他的喜悅,還有之前那些人的死亡對她造成的衝擊。這次的事和石寒天謀反刺殺的災難又不同,她甚至不知如何去仇恨那些暴民——想必在他們眼裏,自己是為富不仁的地主老財和資本家——當然,山匪是最可惡的。


    方初漸漸恢複正常,使出溫柔手段,一邊安慰她一邊親吻她的耳垂,又低聲說了許多貼心的話,總算讓清啞鎮定下來。


    清啞止住哭聲,抬起頭,依然滿臉是淚。


    方初順手扯了她的帕子為她擦淚,小聲道:“我一回來就先進來看你了。聽說希夷也來幫忙,還受了傷,我重色輕友,都沒管他呢。等會還是要去看看,不然人家該說咱們不知禮數,不懂感激……”


    他明顯感覺懷中清啞身子一僵,隨即又恢複。


    清啞低聲道:“我剛才一直忙,也沒去看他。”


    方初道:“沒事,我馬上就去。”


    他覺得,這大晚上的,妻子不見韓希夷是為了避嫌。


    他又問:“聽說他暈倒在牆根下差點凍死?”


    清啞心虛道:“聽說是。我一直沒見過他,不過聽大夫說他沒有性命危險。”欲蓋彌彰地強調一遍,還小心地瞄了方初一眼。


    她對韓希夷感到尷尬,不見他便沒事,眼下卻有了新的苦惱:方初一提起韓希夷,她同樣覺得不自在,腦子裏猛然跳出那嚇人的一幕,頓時尷尬的很,恨不得失憶忘掉才好。


    方初覺得,清啞眼下有些奇怪。


    不過,他依然沒有在意。


    兩人又溫存一會,清啞叫人端上飲食來,陪方初吃飯。


    方初說先去看韓希夷,還有好些事要處理。


    清啞堅持要他先吃飯,吃飽了才好處理事情。


    方初隻得隨她了,兩人在炕桌邊坐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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