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著鬆子香榧等幹果單子問:“這些在京城買嗎?”


    嚴氏道:“對。這些東西還是北方產的多,味道也不同,我就省得從南方折騰來了。倒是那些幹菜臘味,都是從江南送來,咱們自己吃或者送人都好。京城這邊的菜式到底不大合我們的口味,冬天應季的蔬菜也少,咱們南邊的人還是願意吃清淡些。”


    婆媳兩個說著話,就聽那邊孩子們七嘴八舌說“這個好”“那個好”,嚴氏忙道:“既喜歡,一樣來十斤。快別嚐了,吃多了存了食。”


    趙管事媳婦忙傳出話去,叫采買的每樣都來十斤。


    剛將點心撤下去,又有錦繡坊的掌櫃娘子送來衣裳。


    於是繼吃點心後,孩子們又開始試穿衣裳。


    嚴氏又對清啞道:“來的時候帶了不少衣裳,不過北邊不比咱們南邊,這邊冷的很,還是要再做些合適的大毛衣裳。再者京城這邊的時興樣子和南邊不同,入鄉隨俗,按這邊的樣式做幾套,過年是個意思。小孩子們,過年都要打扮的喜慶熱鬧,才有過年的樣子。”


    清啞已經為家裏人裁製了過年新衣,且都是她和巧兒設計的新樣子,由巧兒帶著方家針線上人和丫鬟們親手製作。


    因為他們這次來京城,隻帶了兩個針線女工和還有兩個繡娘,預備給清啞設計打下手用的。這大批裁製衣裳,靠她們幾個做肯定不行,所以清啞便沒裁那麽多。就這樣,便是巧兒都親自動手了呢。


    嚴氏這批是在京城有名的成衣坊錦繡坊訂做的。


    她說幾套,其實每個孩子都有十幾套。


    再加上大人的,這可是一大筆買賣。


    丫鬟們全部動作起來,為哥兒姐兒試穿衣裳。


    清啞見滿屋子花團錦簇、珠翠耀眼,自然不能幹坐著,也穿插在孩子們中間,看他們衣裳是否合適,再告訴錦繡坊的繡娘好修改。


    錦繡坊的掌櫃娘子麵對清啞很緊張,生怕衣裳不入郭織女的眼,若被挑剔了,賺不到銀子是小事,砸了招牌是大事。


    巧兒見她頭上冒汗,心下明白,暗自好笑。


    嚴氏很大方,給秋姨娘也做了十幾套,連同幾套頭麵首飾,一齊命人送了過去,讓她試穿,有不合適的記下來叫改。


    過了一會,秋姨娘便扶了丫頭過來,謝太太體恤。


    足忙亂了一個多時辰,才將錦繡坊的人打發走。


    巧兒才問清啞:“姑姑,怎麽咱們伊人坊不在京城開個分鋪?”


    清啞道:“顧不過來。”


    嚴氏嗔道:“你當這京城的買賣是隨便做的?人家錦繡坊可是老字號了,背後有人的。伊人坊根基淺,若是你姑姑或者嚴姑姑在京城常住,那還好說;現在她們兩個都不在京城,若隻派一個管家奶奶在這邊打理,伊人坊做的都是權貴富豪生意,來往接待的不是官眷就是富家太太奶奶和姑娘,京城到處都是王公貴族,若出一點事,那管家奶奶如何能擺的平?總不能為這個要你姑姑和嚴姑姑不停跑京城。”


    巧兒恍然,自悔想的不夠周全。


    這些日子她跟著嚴氏學習長進不少,很是欽佩。


    這個緣故道理清啞卻是明白的,所以伊人坊隻在湖州和霞照兩地開設。嚴未央說,等蔡銘做了京官,她就把伊人坊開到京城來。


    跟著,就有人回稟:江南那邊送年貨的來了。


    嚴氏忙命人傳趙管事接收,一麵叫拿單子進來驗看。


    就這樣,清啞從早到晚都跟著嚴氏忙個不停。


    嚴氏並不要她操心幫襯,卻喜歡跟她嘮叨:為何買這樣,為何做那樣,人情來往要留意哪些等等。清啞是個絕好的聽眾,偶爾建議做些添減,嚴氏覺得好,讚她想的細心。


    有時又怕她累,趕她一旁歇息去。


    清啞並沒有婆婆在她家指手畫腳的感覺,她是個專心的人,不喜歡操心管太多事,既然嚴氏包攬主持了家務,她便將心神轉移到孩子們身上,照顧和看管孩子們,這和其他事一樣重要。


    她便進了裏間,看適哥兒等人嬉戲。


    這些孩子正是三四歲到十來歲之間,正可愛的時候,便是什麽也不做,隻在旁看著他們、聽他們天真的童言稚語,和嘀笑皆非的言論,也是其樂無窮,感覺這日子充實有趣。


    莫哥兒不是個愛玩鬧的,見清啞進來,立即丟開哥哥姐姐跑過來,對清啞笑道:“母親,下棋。”


    清啞見兒子眼睛亮晶晶的望著自己,也笑道:“好。”


    母子兩個便擺開陣勢,廝殺起來。


    下了一會,清啞便發現,莫哥兒這幾個月棋藝長進不少,看來公公沒少在他身上花費精力。


    她老毛病又犯了,悔起棋來。


    “娘剛才沒想好,是要放這的。”


    說完,她把剛放好的棋子換了個地方。


    莫哥兒微笑瞅她,和清啞一樣安靜的眼眸光芒閃耀,蕩起層層漣漪;粉嫩的紅唇不再抿著,像花瓣一樣張開,笑意淺淺。


    這個時候,他才表現出孩子的活潑和虛榮。


    能逼得母親對他悔棋,他很有成就感;而大度地容忍母親悔棋,小男孩覺得是件幸福的事兒。


    母親和父親下棋時就是這樣的!


    等清啞放好了,莫哥兒才老神在在地走了一步。


    清啞就開始擰眉思索。


    思索了半天,才猶豫地走了一步。


    莫哥兒毫不猶豫地出手,堵死了她去路。


    清啞在心裏嘀咕:這孩子怎麽下棋這麽有天分呢?適哥兒像他這麽大的時候,才勉強學會而已。同是方初的兒子,不該差別這麽大。


    她不好意思再悔,這太明顯了,隻得苦思下一步。


    莫哥兒正等她悔了重來呢,見她半天不出聲,小男孩沒了成就感,主動對她道:“要是娘沒想好,可以重來。”


    清啞疑惑地看著他——可以嗎?


    不是下棋的人都愛說“舉手無悔”嗎!


    莫哥兒對她點頭——在我這可以!


    小男孩笑的十分安靜優雅。


    對於他來說,看母親悔棋極有意思。


    父親和母親下棋的時候,母親老是悔棋,父親總是不讓,總說母親沒有棋品,很是嚴格的模樣。他那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學下棋,跟母親一起將父親打敗,或者陪母親下棋,隨便她怎麽悔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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