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人,她話說得十分敞亮、大氣。


    其實,她是在暗示巧兒別忘了她昨晚教的。


    昨晚她告訴巧兒:做媳婦不能擰,媳婦天生比公婆矮一截,在公婆麵前太擰了,肯定討不了好。但也不能太慫,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你若慫了吃虧不說,別人見你好欺,越發要拿捏你。該尊敬的尊敬著,不該受的千萬別忍。就算當時不能頂,過後也要想法子找補回來,叫人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別拿你當傻子。


    巧兒瞅了奶奶一眼,黑眼珠閃了閃。


    吳氏認為孫女領會了自己的意思,放心了。


    她對阮氏道:“走吧。外麵都開始催妝了,前麵還要張羅呢。讓她姑姑陪她說會話,你去準備準備,一會兒就要磕頭上轎了。”


    阮氏隻好忍住淚,又輕聲叮囑巧兒一聲,才和婆婆先離開了。


    她們走後,清啞移到巧兒身邊坐下。


    巧兒忙起身扶她,等她坐穩了,才挨著她又坐下。


    清啞拉著巧兒的手,想起方老太太那年對自己說的話,便告訴巧兒:“記住,別當麵頂撞公婆,不然再有理也沒理了。”


    巧兒點頭應道:“姑姑,我記住了。”


    清啞又輕聲道:“也別太較真,背後該怎樣就怎樣。”


    巧兒正被她招惹得心裏酸酸的,眼睛紅紅的,又怕她看見,因此垂眸掩飾心情。聽了這話不禁愕然,睫毛一張,抬眼看向清啞。隻見清啞神情平靜如常,方知自己沒聽錯,嘴角一彎。


    姑姑這是怕她吃虧呢,幹脆點明了。


    她小聲道:“姑姑放心,我都曉得。”


    清啞看著她滴溜溜轉的黑眼珠,想說什麽,發現無可再說。


    罷了,再舍不得也是要嫁的,放手吧。


    此後,嚴暮陽如何催妝,巧兒如何辭別祖父母和父母,如何上轎,如何出發,清啞一概模糊的很。歪在美人榻上,聽著那喜慶的樂聲,猜想巧兒怕是已經上轎了,心裏有絲淡淡的惆悵。


    勞累了大半天,連午睡都沒歇,此時她很倦了。


    不知不覺,她合上了雙眼,睡了過去。


    細妹和她娘楊安平家的,都在前麵聽吳氏指揮忙碌呢,清啞這裏就紫竹、青竹兩人伺候,連水竹等人都被清啞派去照看方丹青和方無悔姐妹,擔心今天人多,萬一有個閃失就麻煩了。


    等清啞睡了,紫竹和青竹便到外麵廊下守著。


    因沒事可幹,又不敢恣意說笑,怕驚動了清啞。


    兩人便喝茶吃果子,偶爾輕聲說一兩句。


    紫竹一抬眼,發現方初大步流星從院外走進來,一進來就望著上房門口,忙將手中剝了一半的荔枝丟在碟子裏,站了起來。


    青竹見狀,忙也站了起來。


    等方初到門口,兩人靜靜地屈膝行禮,卻沒有出聲。


    方初便知清啞睡了,低聲問:“什麽時候睡的?”


    紫竹道:“有一刻鍾了。”


    方初又問:“有什麽事沒有?”


    紫竹輕輕搖頭。


    方初不再問,徑直進屋去了。


    來到裏間,走到美人榻前,蹲下身子,靜靜地凝視著清啞。她的睡顏安寧,一手抵著下巴,一手搭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方初伸手碰了碰她紅嘴唇,又縮回來。


    看看她圓滾滾的肚子,他將手放上去。


    隔著一層薄薄的錦衣,他感觸肚裏兒子的動靜。


    方無憾好像也睡了,也沒動靜。


    方初不敢有太大動靜,怕驚擾了他們母子,確認清啞無事,又四下打量一番,也都正常,便悄悄站起來,出去了。


    到外麵,他低聲對紫竹道:“留心伺候。”


    紫竹也輕聲道:“是。”


    方初正要走,看見碟子裏的荔枝,又停下,道:“這荔枝別讓大奶奶吃了,你們分了吃吧。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曾去過嶺南,了解荔枝這果子,隻要離開了枝頭,一日變色,三日變味,除非連枝砍下來,才能保存長久一些,故而古人稱其“離支”。即便這樣,從南方運到京城,也難保新鮮了。


    北方的人稀罕它,不過是物以稀為貴。


    他卻不主張在京城吃這個,所以不買。


    這荔枝想必是哪家親友得了,當稀罕物送來的。


    紫竹忙應道:“是。”


    方初這才走了。


    ※


    嚴家,今日婚事進行得出奇順利。


    梅氏言行得體,郭家來送親的也很通情達理。


    嚴暮陽大登科接著小登科,真無限暢快。


    種種熱鬧和喜慶也不能一一細說。


    且說第二日早上,他帶巧兒去給長輩敬茶。


    早飯後小夫妻回房,路上經過園子,園內各花競相開放。巧兒看得興起,剪了一大捧玫瑰和薔薇回來插瓶。


    臥房外間的窗下,是一張大紫檀桌案。


    巧兒特意讓金鎖從嫁妝內找出她喜歡的天青色花瓶——就是沈寒秋上回送的——擺在桌上,將玫瑰花一支支修剪後插進去,又不斷調整方位、層次,以及各種顏色搭配,忙得小臉紅豔豔的。


    嚴暮陽坐在旁邊椅上,單手撐在桌上,看著她忙。


    少女——不,昨晚已經是少婦了——比她正插的花兒還要鮮豔,比桌上擺的果盤裏的鮮桃還要誘人,看得他一顆心浮躁難安,就想抱在懷裏啃一口。又想起昨晚洞房,渾身燥熱起來。


    巧兒知道他在看自己,新婚的她很羞澀,心慌意亂的,不敢看他,便垂著眼眸裝作不知道,隻顧忙著用剪刀修剪花枝。


    她雙眼睫毛不住顫動。


    嚴暮陽猜到睫毛下的黑眼珠肯定在滴溜溜地轉。


    她腮頰本就白裏透紅,此時更是滾滾紅暈不斷。


    就像湛藍的天空,不時飄過淡淡的白雲。


    她的櫻桃小口跟手上的玫瑰一個顏色。


    他再按捺不住體內燥熱,正要行動,就見巧兒猛然轉臉,衝他羞惱地瞪過來,他本能咧嘴一笑,一樣的齒白唇紅。


    巧兒也是受不住了,覺得快要被他目光烤化了。


    她轉臉瞪他,目光橫過來,卻再也扯不回去。


    嚴暮陽俊雅的容顏,從小到大她都看爛熟了,昨晚更是近距離親近,此刻撞上他水潤的鳳眸,還是令她的心狠狠悸動。


    那悸動,有點疼。


    ********


    甜蜜蜜的小夫妻,接下來繼續甜蜜蜜滴。原野也處於甜蜜狀態,甜蜜蜜地求票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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