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美麗旋過身來,先是看看他,再看看手上已經空掉的餅盒,朝他扮了個可愛的鬼臉。「沒了。」


    一聽到老板沒得吃,其他人哪敢吃,大家連忙要送上自己手邊的點心。


    「欸,等等,他沒得吃的部分我會想辦法解決,你們吃你們的。」常美麗阻止其他人遞上點心給他。邵漓見了不覺莞爾,其實他並沒有非要吃到什麽酥餅不可,隻是想看她如何想辦法解決。


    「這樣好了,下午茶沒了,我請你吃晚餐如何?」


    「晚餐?當然好。」犧牲一頓下午茶換來隻有兩人的晚餐,劃算!邵漓一口答應。


    「那麽……就約晚上七點,我們大樓門口見。」送完下午茶也解決了問題,常美麗下樓工作去了。


    晚上七點,向來是工作狂的邵漓準時出現在大樓門口,沒多久,常美麗也下來了。


    她嘴角掛著甜笑,以打量的姿態繞著他轉一圈。


    「你在看什麽?」他低頭瞧了瞧自己,沒有哪裏不對勁吧。


    「有進步,沒有帶助理同行,不過衣服有點不及格。」


    「怎麽說?」


    「穿著昂貴的手工西裝不適合逛夜市。」


    「我們要去逛夜市?」


    「對,既然要請你吃晚餐,當然要吃最道地的台灣小吃,而要吃台灣小吃,往夜市裏去準沒錯。」


    「好,我們就去夜市。」他一聽也顯得興致勃勃。


    「可是你穿成這樣……」她的表情有些為難。「你這套西裝至少價值十萬塊吧?萬一弄髒了……」那她要負責拿去送洗嗎?


    夜市人潮洶湧,往往都是你推我、我擠你,在小吃攤吃東西也很隨性,偶爾還要跟人搶位置,如此一來,衣服弄髒是很正常的。


    「差不多。」他沒澄清其實不隻十萬塊的價值。「沒關係的,我不介意。」


    「好,那我們走吧。」她往前邁開步伐,卻被他一把拉住。


    「我有車。」


    「夜市不好停車,尤其你那種又大又黑的高級車更是不適合,我們搭捷運去……別跟我說你沒搭過捷運?」


    「有,在我離開台灣之前是有搭過。」當時的他還未飛黃騰達,捷運跟公車是他唯一的交通工具。


    「不過現在應該很生疏了吧?」


    「嗯。」他確實已經不習慣那種人擠人的生活方式,在他現在的世界裏,他總是高處不勝寒。


    「沒關係,讓我帶你重新體驗非常平民的老百姓生活。」她揚著燦笑說道。


    常美麗帶著邵漓搭捷運前往夜市,正巧遇到下班的人潮,由於人實在太多,將她給擠到他身旁,她柔軟的胸脯就緊貼著他的手臂,一點縫隙都沒有,書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此時列車停靠在人潮更多的轉運站,又一堆人上車,常美麗差點被擠走,邵漓連忙伸出手圈住她的腰,將她鎖在自己身旁。


    「抱歉……」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語,為自己腧矩的行為道歉。


    「沒關係。」她聞到他身上清爽的柑橘古龍水味道,心髒瞬間莫名跳得飛快。


    還好列車很快就到站,兩人連忙走出車廂,距離一拉開,她即刻悄悄做了幾個深呼吸又用用頭,想甩掉剛剛在車廂上那怪異的怦然心動……。


    來到夜市入口,看到琳琅滿目的各式小吃攤,她問著他,「你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麽?或是充滿回憶的食物?」


    他搖搖頭。「你決定就好。」


    充滿回憶的食物?他沒有。盡管是當完兵才離開台灣,但他對台灣特有的文化--夜市,其實很陌生。


    「那你有仟麽不吃的食物嗎?」她得先確定,畢竟臭豆腐可是她到夜市來必吃的食物之一。


    「沒有,我不挑。」


    「那就好。」她最喜歡不挑食的人了。「走,我帶你去吃我最愛的食物之一。」


    不久後,看著「天下第一臭」的招牌,邵漓微微皺起眉頭來,他這細微的反應並沒有逃過常美麗銳利的目光。


    「不能接受?」她問。


    「也不是不能接受,隻是離開台灣太久,一時間不太習慣這特殊的氣味。」


    「相信我,吃過之後你會重新愛上的。」她跟老板點了兩盤臭豆腐,他也不扭捏,穿著昂貴的西裝就跟她坐在路邊攤吃起臭豆腐。


    畢竟在國外多年,再加上近幾年飛黃騰達以後過的都是錦衣玉食的生活,臭豆腐這樣的平民小吃他還真的已經遺忘了它的滋味,但常美麗說對了,雖然在氣味上一時還不能習慣,他卻重新愛上了它。


    在離開台灣前,臭豆腐好像也曾經是他很喜歡的一道小吃……回憶一段又一段的湧現,邵漓心頭突然感慨起來。


    奇怪,不過是一盤臭豆腐而已,怎麽會讓他內心莫名柔軟了起來?他試著甩開那種感覺,因為現在的他根本不需要。


    隻是跟她在一起,他那顆冷硬的心總會情不自禁的融化,這似乎有些糟糕,但他又感覺還不壞……


    吃完臭豆腐之後,常美麗又帶著邵漓連吃了好幾攤,從雞排、藥膳排骨到雙胞胎等,一路吃個沒完。


    「你食量真大。」當她又對蚵仔煎露出垂誕的神情時,他忍不住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哈哈……很多男人跟我來夜市吃東西,反應都跟你一樣。」她想吃就吃,根本不以為意。


    「很多男人?」他對這句話有些在意,心中冒起異樣的感受。


    「是啊,我喜歡跟朋友到夜市來覓食。」


    言下之意,那些男人都「隻是朋友」嘍?包括他?


    心頭的介懷又加深了,邵漓沒有再繼續追問這話題,因為他從不把其他男人放在眼底。


    而她對他的評語亦不會讓他打退堂鼓,因為她在他麵前毫不做作又真性情的模樣早已引起他的興趣……當然,還有她的大食量,也頗讓他印象深刻。


    「男人經常被你的大食量嚇跑?」他好奇的問。


    「是有幾個如此,嗬嗬。」


    「你不會感到遺憾?」被男人認為是個大胃王,若是一般女人的話,恐怕會傷心死了。


    「不會,為什麽要遺憾?」她反問。


    「難道你從不在乎自己在男人眼中的形象?」


    「可能我活得太隨性吧,還真的不太在意呢。」自從她「重生」以後,活得快樂就是她的人生哲學。


    「真的不在意?沒男人追求也無所謂?沒男友也無所謂?」


    「我本來就不打算交男友,我啊,還是隻適合自己一個人。」常美麗的黑眸中閃過一絲沉重的落寞,速度之快連邵漓也沒能捕捉到。


    邵漓不以為意,認為她隻是跟其他女人一樣,尚未找到真命天子才會說不交男友,打算獨身一輩子。


    他本來還要繼續往下問,卻被她的驚呼給打斷。


    「啊!那家珍珠奶茶超好喝的走,我請你,從國外回來的人一定非常想念台灣的珍珠奶茶吧。」


    吃飽喝足後,在離開夜市走去搭捷運的路上,常美麗疑惑的問:「你到底是幾歲離開台灣的?」


    「當完兵又工作一年左右才走的。」


    「那怎麽感覺你對夜市好陌生?照道理說,你二十幾歲才出國,不可能沒逛過夜市啊。」


    邵漓憶起從前道:「我是有逛過夜市,不過次數少得可憐,記憶中,大學時我為了賺取學費,每天課餘時間幾乎都在打工,畢業後去當兵也是想盡辦法兼差賺錢,退伍之後我進入證券公司當實習生,根本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來的空閑逛夜市?」


    雖然他說起過往口氣平淡,但常美麗就是替他感到落寞,原來他也曾為了生活隻能一個勁的拚命賺錢,根本沒時間娛樂。


    她突然停住腳步轉向他,情緒略顯激動的握住他的手。


    「沒關係,你在台灣停留的這段時閉,我會負責帶你吃喝玩樂。」她很有義氣的承諾,然後鬆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當場,邵漓楞住了。


    望著常美麗的背影,再將視線挪到已經空掉的雙手,先前被她握著的溫暖還殘留在他手上。


    沒關係,你在台灣停留的這段時間,我會負責帶你吃喝玩樂……


    她的話在耳邊重複一遍又一遍,一股陌生的溫熱柔軟感覺又從他心底冒了出來,他困惑的撫了撫自己胸膛,那兒正是心髒的位置。


    按照跟他接觸過的人所言,他應是擁有一顆如鋼鐵般冷硬的心,「柔軟」兩個字距離他實在太過遙遠,可是怎麽一跟她接觸,他往往就變得不像自己,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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