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丫鬟麵麵相覷。夫人是被自己美到了嗎?


    欣賞夠了,貝安歌將名刀還給妙意,重新掛回牆上。


    「我想起來了,我是將軍夫人呢,現在應該是洞房花燭,將軍人呢?」


    妙如趕緊道:「妙意正要去請。」


    嗯,貝安歌很滿意。當然是她召見將軍,興風作浪、見風使舵、反客為主……都是她的拿手好戲。


    元闕還不知道自己就這麽被安排了。


    他正在秘室中圍著一張高台轉悠,一臉的陰沉深刻。而高台上,曲旋兒屍身橫陳,美得栩栩如生。


    屋子東北角有一寬大坐榻。坐榻上斜倚著一位白衣少年,生得麵如冠玉、唇紅齒白,眉角眼梢盡是風流妖嬈。


    「洞房花燭夜,你卻在研究新娘冰冷的屍身。」少年聲音細弱,挑眉望著元闕,神情頗為嫌棄。


    元闕挑眉:「你也覺得嘉豐苑那位不是新娘?」


    瞞遍闔府,他也不瞞這少年。


    少年輕笑:「這位姑娘臉上光潔、鬢角整齊,沒有半絲汗毛,一看就是清晨剛剛開過臉。」


    開臉是新婚婦人的必經儀式,由全福婦人用細棉線將新娘臉上的汗毛悉數絞盡,故此也叫「絞臉」。


    少年的確洞察力頗強,元闕卻不懂這些,他道:「你看臉,我看鞋。」


    少年好奇:「鞋怎麽了?」


    「她……」


    突然,他停住,提高聲音:「何事?」


    外頭果然傳來丫鬟的聲音:「將軍,夫人醒了。」


    坐榻上的白衣少年,手指抵住太陽穴,挑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又是一位夫人……不知道這位夫人命大不大。」


    命大不大不清楚,膽大是肯定的。


    貝安歌原本坐在床上,等著等著,慢慢就順著靠墊滑了下去,側身躺在了床上。


    兩隻小手交疊著,墊在右耳處,眼巴巴地望著門口,像是在等待媽媽回家的幼兒園小孩。


    若當真以為她在期盼著元闕到來,那就天真了。隻不過是吾們女明星,太明白自己的優勢。


    她這個角度最好看、最無邪、也最勾人。


    門口一陣響動,元闕果然又如先前一樣,挾風而來。


    吉服已經換了,眼下穿著一身暗綠色錦袍,愈發顯得他疏離而冷漠。破雲刀依然佩在腰間,玄色刀鞘古樸莊重,壓住了他卷進屋裏的疾風。


    丫鬟已經悄然退出,屋子裏隻剩他們兩個。


    「夫君。」貝安歌嬌聲喊著,眼睛水汪汪的,可憐又無助。


    元闕抿了抿薄唇,沒有說話。


    「夫君的腰還好嗎?」貝安歌又怯怯地問。


    腰?怎麽突然問起本將軍的腰?


    男人的腰好不好,能隨便問?


    元闕皺起眉頭:「你胡言亂語些什麽?」


    亂?


    嗬嗬。貝安歌從來不亂,就算亂了,也是亂中有序。


    「夫君的刀一定很沉,整日佩在腰間,對腰不好。」


    溫柔、誠懇、為他人著想。


    貝安歌覺得自己簡直德藝雙馨。


    元闕卻冷冷地擠出四個字:「與你無關。」


    不領情也就罷了,居然也不帶口音。


    這四個字可是天生帶梗,要不抓住發揮一下,貝安歌怎麽好意思叫「興風作浪的姐姐」。


    繼續一臉迷妹星星眼:「夫君這一口官話,真是天底下最好聽的官話,一點兒口音都沒有呢。夫君是京城人氏嗎?」


    元闕不理她,反而仔細看她的麵部。


    果然這女人臉上有細細的絨毛。用少年的話說,就是未開過臉的。他的新娘可是皇後義女,大禮雖然倉促,卻也極隆重,斷斷不可能忽略「開臉」這一重要儀式。


    貝安歌見他死死盯著自己的臉,倒有點嬌羞:「夫君是不是覺得我很美?」


    元闕猛然驚醒。他還是頭一次細看女人臉上的絨毛,竟然就看出神了。


    本將軍不是來審美的,是來審問的!臉一沉,元闕當機立斷,開審。


    「你是誰?為何出現在將軍府?」


    貝安歌驚訝了,緩緩地從床榻上撐起身子,瞪大眼睛:「我是將軍夫人啊,是將軍您八抬大轎迎娶進府的啊?」


    如此當仁不讓,有點始料未及。


    況且元闕還真不認識他的新婚夫人。曲旋兒是曲皇後臨時認來的義女,從賜婚到過聘都極為神速,一直到今天成親,元闕也不知道曲旋兒長什麽模樣。


    但他非常確定,這個大喇喇躺在床上的女子,絕對不是曲旋兒。


    「刷」一聲,令人聞風喪膽的破雲刀就抽了出來,抵住了貝安歌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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