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最好相處,不講什麽尊卑貴賤,從小服侍我的丫鬟,開心起來跟我一個泥地裏打滾也是有的。但有一點,我卻不能忍,既是我的人,凡事卻先想著別人開不開心,這種人我就不留。」


    這隆冬裏,妙如竟起了一身的汗。


    先前聽府裏的人嚼舌根子,說將軍新娶的夫人雖是皇後義女,卻是曲家一個庶出的姑娘,在京城的名媛貴眷圈裏從未有過名號,所謂才貌雙全、溫柔賢淑、知書達禮之類的溢美之辭,不過就是不帶一點兒真情實感的隨手贈予。


    所以妙如昨晚見識將軍夫人以來,隻覺得她親切活潑,倒的確沒有官家小姐架子,隻以為當真是個沒見過世麵的,難免有些輕慢。沒想到結結實實摔了一跟頭,當下收起輕慢之心,老老實實地伏於地麵。


    「夫人字字句句,奴婢謹記。若夫人覺得奴婢不能留,奴婢定也毫無怨言。」


    說著,眼眶也是濕了,聲音也是哽咽了。


    貝安歌知道這丫鬟隻是缺教訓,倒不是捧高踩底之人,便收了肅容,笑道:「起來吧,給個機會你將功補過,趕緊把事情給我落實了。望月樓要補人,不拘哪裏的,補一個給她便是,隻不能動我懷玉樓的。」


    「是。」妙如再也不敢胡亂說話,默默地退了出去。


    走到院子裏,妙意跟了出來。


    「妙如姐姐,雖說夫人是頭一天過門,但府裏頭的管事們是不是也該來見見主母?」


    妙如歎道:「從來我都說你孩子氣,這回倒是你比我有眼色。很該如此。你趕緊回屋子侍候著,我本來也要去找管事們傳話、要屋子要人,我一並去通知了吧。」


    妙意點點頭,想要回屋,又猶豫了一下,轉頭道:「但我覺得夫人這性格也好,說開了,咱們不用老是揣度。」


    妙如深深地看她一眼:「隻怕這府裏的人,難免將夫人跟表小姐比較。你若聽到有人嚼舌根,務必直接掌嘴,不用客氣。不能讓那些風言風語汙了夫人耳朵。」


    「誰還敢嚼我的舌根呀?」


    貝安歌嬌嬌的聲音從屋子那邊傳來。


    二人驚恐地回頭一看。不知何時,將軍夫人已經開了窗,胳膊支楞地窗欞上,小手托著腮,一臉天真爛漫地看著她們。


    這種公然聽壁角、還要開窗打招呼的行為,實在算不上大家閨秀。


    但昨晚到今日,她們的將軍夫人已經變了好幾次臉,聽窗根算什麽,她們夫人總是讓人出乎意料。


    還好,夫人好像沒有太生氣。


    妙如尷尬道:「夫人見笑。這府裏誰這麽大膽,不想活了。」


    貝安歌小手指輕輕點著自己白嫩嫩紅朵朵的臉頰:「你說得對,誰敢嚼舌根,務必大嘴巴子扇過去,不用客氣。不過……」


    她莞爾一笑:「扇完了,回來得告訴我,讓我也樂一樂。」


    兩位丫鬟哭笑不得,對視一下,隻得雙雙行禮稱是,這才分頭走開。一個去完成差事,一個回屋繼續幹活。


    貝安歌沒有關窗,她吐出一團白氣,又伸出纖長的手指將白氣攪亂,看似玩得隨意,心裏卻在琢磨著兩丫鬟說的話。


    這宋青瑤就算是個表小姐,也是無依無靠投奔而來的親戚。按女明星對《紅樓夢》的理解,林妹妹如此嬌矜,心裏也有寄人籬下的落寞。非要對比,榮國府的人也隻會拿林妹妹和同樣做客的寶姐姐比,誰會腦子壞了拿林妹妹和掌管榮國府的鳳辣子比?


    不是比不過,是根本不可能比。


    除非,這宋青瑤曾經讓府中人有過錯覺,以為她會是未來的將軍夫人。


    這就有意思了。究竟是宋青瑤表露過這種意思呢?還是元闕流露過幾許柔情?


    一想到這裏,貝安歌頓時嫌惡地甩了甩腦袋。


    死神大人怎麽可能有柔情。他可是分分鍾盼著新婚夫人吃早飯噎死的冷血動物啊。


    ☆☆☆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望月樓的表小姐,竟然沒有對晴翠的離去表示半點兒不滿。


    據妙如跟貝安歌回稟,表小姐一聽要將晴翠送去服侍柳嬤嬤,有片刻的愣怔,但隨即就拉著晴翠說了好些體己話,誇她幹活麻利、為人乖巧、待人和善,很舍不得她離開。但是,夫人一定有夫人的安排,柳嬤嬤是皇後娘娘派來的人,是頂尊貴的,能去服侍柳嬤嬤是晴翠的福分。


    然後給了晴翠好大一盒子點心,讓她帶去孝敬柳嬤嬤。


    倒是晴翠有些不情不願,但她到底隻是丫鬟,見表小姐又這麽好意勸自己,終究扁了扁嘴,捧著一盒子點心去了柳嬤嬤那裏。


    貝安歌聽得暗暗咋舌。


    據她對人性的理解,她不信全家被滅門的姑娘,還會是這麽天真純良的小白兔。


    這宋青瑤,高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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