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安歌振振有詞:「我們大華國的書香門第,崇尚自由,可不像你們規矩這麽大。重要的是結果,手段嘛……不太離譜就好。」


    元闕看了看她,終於沒有再反駁:「我再考慮考慮,畢竟風險不小。」


    「進宮隔夜開搞,成功的把握最大。還有兩天給你考慮,嘿嘿。」


    剛剛還哭到肝腸寸斷的女明星,一說起搞事情,那張煞白的小臉終於又生動了。


    元闕走時,幾次看了看貝安歌尚且微紅的眼睛,終於還是欲言又止。


    雪花依舊紛紛揚揚地飄著,沒有要停的意思,天地皆素,漫天漫地。淩雲打了傘過來,要替他撐,被元闕擺手拒絕。


    他的視線落到院子中央的雪人上。


    雪人又胖了一圈,更加憨態可掬,木頭刀上也落了一層雪,快要看不出本來的樣子。


    走出懷玉樓,元闕突然問淩雲:「哪個是阿貴,叫他過來。」


    這個最低層的小廝,突然被將軍召喚,忐忑不已。一遛小跑前來,行過禮,緊張地望著元闕。


    「木頭刀是夫人叫你削的?」元闕問。


    阿貴以為要被問罪,嚇得撲通跪在雪地裏:「回將軍,木頭是小的去廚房尋的,小的怕夫人削不動,特意尋了最鬆軟的木板。」


    元闕微微一怔:「夫人自己削的?」


    「夫人說要自己削。小的不敢啊,夫人金貴,小的怕夫人受傷,所以先削了個形,跟夫人說這塊板天生就這樣……」


    阿貴一邊顫抖,一邊留意著元闕的反應,發現他在認真聽自己說話,好像沒有生氣,膽子便稍稍大了些。


    「最後還是夫人自己削的,削了好一會兒,極仔細。不得不說,夫人出手非凡、化……化什麽為神奇啊。」


    這小子,拍上馬屁了。


    元闕麵無表情:「去把那刀拿來。」


    「是!」阿貴領命,立刻滾回懷玉樓。


    淩雲已經收了傘,陪主人一起立在大雪之中。「看不出來,夫人還會幹這樣的力氣活。」淩雲低聲道。


    元闕沉默,腦海中卻浮現貝安歌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十指纖纖,膚若凝脂,這是輕拈螺黛的手、這是細挑胭脂的手,反正不會是幹活的手。居然去會削木頭……


    再鬆軟的木頭,也不好削啊。


    一會兒功夫,阿貴已經捧著木頭刀跑了出來,雙手奉給了元闕。


    木刀不到一尺長,小巧可愛,上麵的積雪已被阿貴撣了個幹淨,看得出是一把笨拙的木刀,刀身上都是雕琢的痕跡,沾了雪、吸了濕氣,木頭變得鈍鈍的,似孩童的玩具一般。


    元闕拿手上掂了掂,微微一笑:「若夫人問起,就說是我拿走了。」


    阿貴隻顧著搗蒜般點頭,淩雲卻驚呆了。


    剛剛將軍是笑了嗎?


    將軍殺敵四方時滿臉暴戾;將軍大勝而歸時一臉驕傲;將軍被大賞時冷靜沉穩;將軍被賜婚時麵無表情。


    可是將軍拿到這柄笨拙的木頭小刀,竟然笑了。


    淩雲不解。他以前聽馬文德說,男人成了親很多想法就變了。但他沒想到,娶個冒牌新娘也會讓將軍變化這麽大。


    他是親眼目睹了洞房裏真新娘喪命、假新娘受傷的一幕,原以為這位冒牌夫人在府裏呆不過三天就會被將軍處理掉,誰知道現在不僅呆過了三天,好像還有紮根將軍府的趨勢。


    還好自己惟將軍馬首是瞻,從未對「夫人」不敬。


    嗯,看來以後要更敬才是。


    元闕今天的心情真是跌宕起伏。先是被二皇子遇刺驚到,立刻與太子劉慎秘密會麵,但沒商討出什麽結果。回府又把冒牌夫人給惹哭,一身冷汗、一團亂麻,本來是不太順暢的。


    但不知為何,手裏握著這柄小木刀,竟覺得神情氣爽,比先前暢快多了。


    正要穿過醍醐園向嘉豐苑而去,迎麵碰到了宋青瑤。


    「表哥。」宋青瑤嬌滴滴喊他,走過來行了個禮。


    元闕問:「大雪天怎麽跑出來?」


    宋青瑤披了一件蜂蜜黃錦紋鶴氅,尖瘦的小臉白白的,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望著元闕:「整日在望月樓呆著也悶,出來看看醍醐園的雪景。」


    元闕點點頭:「出來走動走動也好。」


    又對跟著宋青瑤的丫鬟道:「照顧好表小姐,不能叫她受涼生病。」


    想了想,也想不出還有什麽可以表達關懷的話,便道:「我還要事先走了,表妹也早些回去。」


    宋青瑤微微地歎了一口氣:「表哥總是來去匆匆,也不能和青瑤多說幾句話。」


    語氣幽幽的,帶著些哀怨,視線卻落到了元闕手中的小木刀上。


    隻一眼,宋青瑤就察覺了什麽,心中一凜。這小木刀倒象是孩童的玩具,製作也很粗糙,表哥向來沒有什麽情趣,怎麽會拿這麽個小玩意兒在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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