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逗:「芳時喜歡這個呀?」


    不想,小姑娘卻是癟癟嘴,含恨搖頭。


    「喲?不喜歡呀?那……姐姐可就都吃了?」說著,她作勢拿起一顆,就要往嘴裏送。


    相芳時怕她當真都給吃了,立馬道:「想吃的!姐姐……芳時喜歡吃的!」


    裴瑤卮動作停在半道,笑問:「那芳時怎麽還騙姐姐呢?」


    「是娘親嘛!娘親說我近來換牙齒,不能多吃甜的……」她說著,聲音漸小,一副委屈極了的模樣,可眼神就壓根沒從那蜜釀梅子上移開過。


    裴瑤卮看得隻剩心軟了。


    她選了顆大的,送到小姑娘嘴邊:「那,芳時聽話,就吃這一顆,我們不告訴娘親,好不好?」


    小姑娘眼睛一亮,張嘴叼過梅子,一個勁兒地點頭。


    倒是娟娘在一邊,不禁同裴瑤卮抱怨,隻說六姑娘這個年紀,貓嫌狗不待見,正是難管的時候,四姑娘可別太縱著她了!


    瑤卮卻隻敷衍著,玩笑道:「姑姑權當縱著我罷!等過些日子嫁了出去,再想疼一疼她都是不能的了,如今可不正需要緊著機會,叫小丫頭多記著點我的好麽!」


    兩人正說著,那頭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啊——!六姑娘!姑娘這是怎麽了!」


    「殿下,昭業寺大火之事,差不多已經明白了。」


    蕭邃方從外麵回來,一身寒氣未褪,尉朝陽便來回稟連日來的調查所得。


    他解了大氅,隨手往榻上一扔,坐到書案後,示意尉朝陽細說。


    「那日大火,宮裏派去調查的人,回去報的是舉火不甚,意外走水。屬下命手底下人監視了那縱火的姑子數日,果然如您所料,前日便有人潛入寺中欲圖滅口。」


    「手下將人救了下來,如今已秘密保護起來了。至於滅口的人——」尉朝陽道:「乃是潘府手下。」


    蕭邃聞言,毫不意外。


    他嗤笑一聲:「潘氏……這人啊,風光日子過久了,果然都是難逃猖狂的。」


    換了多年前,先帝在位時,潘賢那般謹慎的性情,一向走的都是借刀殺人的路數,又怎會將自己推到前頭去。


    尉朝陽笑道:「大抵是自以為勢位穩固,便也不在乎露不露這狐狸尾巴了。」


    蕭邃一笑,將白玉鎮紙握在手裏敲著,沒說話。


    尉朝陽問道:「殿下,此事要如何處置?」


    他想了想,忽然問:「滅口的是潘賢的人,那與那姑子過從,下令縱火的是誰?」


    「承徽宮。」


    ——承徽宮,潘貴妃。


    尉朝陽接著道:「那姑子死裏逃生,全都招了。與她下令的,就是潘貴妃宮裏一個二等姑姑,過去後妃赴昭業寺進香,那些姑子從旁都見過的,想必不會認錯。」


    蕭邃由是一笑。


    「既然如此,那便勞煩母後一回吧。」他道,「讓那姑子將頭發蓄起來,過幾個月,請母後出麵,送潘貴妃一份大禮。」


    這是要將人送到潘貴妃眼前去的意思?尉朝陽想了想,卻猶疑道:「隻是殿下,如此一來,豈非將潘氏的罪證給他們送還回去?」


    「不然呢?放火而已,這點子‘小事’,即便證據確鑿,便能撼動潘氏一族的地位嗎?」


    尉朝陽微微一愣。


    又聽蕭邃道:「世家大族,哪怕相蘅死了十回,也是不夠將他們連根拔起的。」


    「承徽宮當時要殺的,是蕭逐要納的新寵,與我無關,我可以不計較。但從今往後,她若再有任何傷及相蘅的舉動,那針對的,便是本王的王妃了。」


    尉朝陽豁然開朗:「殿下這是要震懾潘氏,好保全相姑娘!」


    蕭邃哼了一聲,「本王保全的,是自己的顏麵。」


    兩人正說著話,這時外頭來人傳話,說是相府出了大事,四姑娘毒害胞妹,被主母給綁了起來,恐怕說話便要發落!


    「毒害胞妹?」尉朝陽首先便是一疑。那日與相蘅相見,那姑娘除了一張臉像錯了人之外,留給他的印象卻是極好的,若說她能幹出這等事來,他實在難以置信:「四姑娘的胞妹……那不還隻是個幾歲大的孩子麽?姑娘是瘋了才會如此?」


    蕭邃眉間深蹙,想了想,將瞬雨喚進來,本想吩咐她領著大夫往相府去一趟。誰知瞬雨領命,一腳剛要邁出們去,卻又被主子攔下了。


    「等等。」蕭邃沉默片刻,抄起剛脫下不久的大氅,「我去。」


    相芳時吃下那顆梅子之後,轉眼便一陣抽搐,不省人事。


    房中諸人,登時亂作一團。裴瑤卮驚急之下,才吩咐了兩句話,西苑的婆子便已帶人衝進院中。


    進屋見她好端端地站在那兒,為首的劉媽媽還很是一愣,直至目光落到相芳時身上,這才又來了氣勢,二話不說命人將相蘅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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