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蘅,如今你也經曆過這樣玄之又玄的事了,你……會恨我嗎?」


    當年,當年。


    當年兩王奪嫡,溫憐是蕭逐的表妹,蕭還卻素來與蕭邃親近,再到她與蕭邃訂了婚約之後,他們三個自小的玩伴,便在各自的立場陣營之中,彼此對立著。


    裴瑤卮一早就知道,溫憐曾為蕭逐動用長明劍改命,前世尚未經曆這些玄虛之事時,她不大信這裏頭的效用,可如今,便是信了,她也沒多大的感覺。


    「蕭邃跟潘恬勾搭在一起,又不是你給牽的線,我恨你做什麽?」


    說著,裴瑤卮悵然一笑,眼底透著孤寒,「憐憐,我信命,但我不信人心隨命變。他做的那些事,都是因為他想做,見異思遷,三心二意,都是他,怨不得旁人。」


    溫憐從她身上看到了怨恨——對蕭邃的怨恨。


    她不得不問她:「蘅蘅,你放不下是不是?」


    「放不下什麽?」裴瑤卮問:「對蕭邃的恨?」


    她是放不下。


    她與蕭邃開始於情愛,即便恨,也是來自於愛。利益上的恩怨好分辨,但來自情愛的恨,總是剪不斷理還亂。


    然而,重生以來,數次為他相助——不管蕭邃是有心還是無意,都讓她沒法辦法隻是恨他。


    她會在他抱著自己喚潘恬的時候生氣,會在與他不經意的親密接觸中臉紅心跳。


    年少最初的心動,就是這樣沒道理,即使事隔經年,即使橫著無數恩仇,稍不留意,便會春風吹又生。


    這樣的感覺,讓她恐懼。


    溫憐沉默片刻,玩味一笑:「蕭逐過去總是覺得你不夠愛他,總是擔心你心裏還念著蕭邃,其實想想,他也是有道理的。」


    裴瑤卮蹙眉看向她。


    溫憐攤了攤手,接著道:「與蕭逐成婚之後,你心裏自然是有他的。但是你對他的愛,卻重不過你對蕭邃的恨。不是嗎?」


    清淺的愛,與強烈的恨,哪個更讓人上心呢?


    裴瑤卮寞然一搖頭,「罷了,還提這些做什麽。總歸我對蕭逐,是隻剩恨了。」


    「我不在乎你恨不恨蕭逐,」溫憐道,「蘅蘅,我得知道嫁給蕭邃,你委不委屈,願不願意。」


    她說:「我得知道,你與他,還有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裴瑤卮瞪大了眼睛,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確定自己沒領會錯她的意思。


    「你……」她問,「你希望我與蕭邃,重新來過?」


    溫憐點頭。


    「蘅蘅,你可知,相蘅與楚王的這樁婚事,是我玉成的。」


    裴瑤卮還真不知道。


    溫憐道:「自登基之後,蕭逐對命格氣運之事早已成瘋魔之態,我一早知道汲師叔為蕭逐選定了相蘅做新後,因念著相蘅與你的這點想象、念著你曾對她有過的垂憐,我不願見她重走你的老路,這才透了消息給蕭邃,希望他能出麵與蕭逐相爭,將相蘅娶進家門,斷了她的入宮之路。」


    裴瑤卮有點恍惚,吃吃一笑,「還真是造化弄人……」


    「那日你們來岐王府,蕭邃曾問我為何要這樣做。」溫憐定定地望著她,眼裏含著期待:「我跟他說,他或許不是良配,可蕭逐卻一定不是良配。」


    ‘或許’與‘一定’之間,如何選擇,自是分明。


    「對相蘅而言或許如此,但是對我而言,」裴瑤卮自嘲一笑,「憐憐,蕭逐不是,蕭邃也一樣不是。」


    早年裏,為了一時的意氣情仇,她站在蕭逐身邊與蕭邃對立爭鋒,雙方都做錯過許多事。包括裴氏家門的寥落,她也始終覺得過錯在自己身上,與人無尤。


    重活一回,許多事情她都能放下,但也有一些事情,她放不下。


    比如蕭邃與潘恬。


    那是楔進她心頭的一顆釘子,經年累月,耗盡心血也難以拔除。


    溫憐默然許久,忽然又道:「那天,蕭邃還問了我一個問題。」


    裴瑤卮挑挑眉,便聽她繼續道:「他問我,仁懿皇後之死,究竟與我有無關係。」


    裴瑤卮一愣。


    蕭邃好端端的,追究自己的死因做什麽?


    瘋了麽?


    「你……怎麽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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