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殿下病了?


    裴瑤卮一驚,腦海裏浮現出一道闊別多年的身影,愁上眉頭。


    寧王蕭驚池,乃是先帝同胞親弟,與瑤卮先父、故懷國齊公裴稀私交甚好。瑤卮幼時,寧王長居京中,她與自己的兩位兄長,都是寧王府中的常客,論親戚,她還要喚這位殿下一句堂姑父,如今聞他重病,自是叫她放心不下。


    她忖了忖,問道:「聽聞寧王殿下是先帝幼弟,年富力強,怎地會生如此重病,竟連太醫都沒法子了?」


    「前年夏天,東南疫情蔓延,寧王叔奉旨前去治疫,治了大半年,疫情倒是穩住了,但王叔卻不幸染疾。」蕭邃輕歎一聲,「後來雖則治愈了,但從那以後,王叔身體便一直不好,動輒病痛……」


    他說著,心思一收,對她道:「我這一走,不知何時回返,你……」


    話說到這兒,卻被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驀地打斷了。


    「殿下!」輕塵人未到,先是高昂一語,跟著端茶進來,奉到蕭邃麵前:「您喝茶!」


    她好似全然不知自己打斷了主子說話,一副天真爛漫的笑臉,叫人都不好意思訓斥。


    蕭邃蹙了蹙眉,目光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瑤卮壓了壓聲音,吩咐道:「輕塵,下去吧。」說著,還遞給她一個‘不準胡鬧’的眼神。


    誰料,這丫頭對她的勸退熟視無睹,反而回以她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意氣拳拳,仿佛是在說:娘娘放心,有我呢!


    娘娘一點都不放心。


    「奴婢剛進來時,聽說殿下要出門?」她笑眯眯地看著蕭邃,倒是一點不怕他的樣子,「還是殿下想得周到!知道王妃娘娘這幾日心情不好,便這樣費盡心思地張羅著帶娘娘出遊,真個是難得有心郎呢!」


    裴瑤卮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期然與蕭邃對視一眼,趕在對方發落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之前,連忙出口斥了句:「輕塵!」


    她嚴肅道:「不準胡言!寧王爺病了,殿下正著急呢!」


    輕塵微微一怔,小腦袋裏不知想了些什麽,轉瞬便又精神了:「奴婢失言了……不過,殿下也不必這般擔心!寧王殿下福澤深厚,又有您如此上心,隻等帶了一元先生過去,任他什麽頑疾沉屙,還不都是手到病除的事兒!」


    說著,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王妃,接著道:「依奴婢看,殿下與寧王殿下如此叔侄情深,寧王殿下心裏自然也記掛著殿下呢!若然病中,能見到殿下與王妃新婚燕爾,伉儷情深,說不得做叔叔的一高興,就連一元先生的靈丹妙藥都用不上了!直接就痊愈了呢!」


    「宿輕塵!」裴瑤卮都聽不下去了,連聲低斥道:「越說越上勁頭了!還不快退下!」


    輕塵扁了扁嘴,卻對她的眼色全然不顧,隻一味去等楚王殿下的答複。


    蕭邃不急不緩地喝了口茶,淡淡道:「王妃,你的這個丫頭,嘴太快了。」


    裴瑤卮登時起身,雙手疊在身前,低眸告罪:「殿下恕罪,輕塵於妾有救命之恩,妾喜其伶俐,平日多少寬縱些。」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您別生氣,妾往後定當好生管教她。」


    殿中一時無聲。蕭邃走到那盆白海棠前頭,駐步垂眸,就那麽站了許久。


    「殿……」輕塵揣著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傻愣愣地就要上前,卻被裴瑤卮用力一扯,給拽回了身邊。


    她瞪著這丫頭,低聲恐嚇:「再不老實,罰你不準吃晚飯!」


    輕塵委委屈屈地扁起了小嘴。


    那頭,她們主仆目所不能及之處,蕭邃不意勾了勾唇角。


    要帶她一起上路嗎?


    小丫頭說得沒錯,寧王叔這些年,的確很是關心自己的婚事,原本,待來日回北境時,他也是打算帶相蘅繞道去一趟陵城,給寧王叔見一見的。隻是眼下之事來得突然,路上預備得不周全,他自己匆匆上路不怕什麽,若是多帶一個她,萬一遇上點什麽事……


    他收斂神色,側目微抬下頜,驀然問了句:「嘴這麽快,卻不知收拾起行李來,手上是不是也能這麽快?」


    輕塵反應過來,頓時眉開眼笑地應:「是!奴婢這就去給娘娘收拾!保證不耽誤殿下行程!」說罷,便兔子一樣地跑去寢殿裏收拾了。


    反倒是裴瑤卮意料之外,沒想到他真為著輕塵這幾句挑唆,便答應了帶自己上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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