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手上的傷,是不是為著紓解苦悶的自殘?還是問你的苦悶所在,是不是潘恬?


    潘恬……這個名字,這個人,就像一個魔咒一樣,時刻提醒著她自己的那段不堪回首。


    「你怎麽了?」蕭邃看出她心神不屬,關切道:「不舒服?」


    裴瑤卮搖搖頭,這會兒忽得想起來,卻不知他身上,除了左臂,還會有別的地方,也遍布著這樣可怖的疤痕嗎?


    蕭邃眼睜睜看著她的目光從迷惘,渡到擔憂,最後看向自己時,哀怨裏糅雜著恨恨,倒是一時半刻將他給弄懵了。


    他眉間不展,「你……」


    才說出一個字,卻被外頭的敲門聲打斷了,


    前頭出了些急情,李寂趕著過來將他叫走了。裴瑤卮長長呼出一口氣,回過神來,從雜七雜八的情緒中抽身,手指拂過榻上的餘溫,心裏卻漸漸冷靜了下來。


    越線了,她暗暗告誡自己。他的事情,自己不該多聞多問的,若存得住一份相敬如賓,來日能慢慢淡了恨意,便是大超脫了,再多的,不能再想了。


    不能再想了。


    天一亮,她匆匆用過早膳,便又離開了賓館。


    四方的難民所挨個走了一遍,該添減的都盯著底下人做好,等她忙得差不多了,轉眼天就又黑了。


    一撥從城南調到城北的米糧尚未到位,裴瑤卮便打算多等些時候,輕塵看了看天色,想著她中午便沒吃過飯,不由勸道:「娘娘先回去歇著吧!您要實在不放心,奴婢在這兒等著,等親眼看米糧到了,再回去給您回話可好?」


    想著輕塵是下午吃了飯才過來的,裴瑤卮揉了揉空癟的肚子,便也不與她推脫了,隻給她留了兩個衛從,囑咐了她注意安全,便先行回去了。


    卻不曾想,不安全的不是輕塵,卻是她自己。


    蕭邃親自走了趟大牢,將那起子狗官問候了一遍,才出牢門,這頭正與李寂交代著善後之事,那廂尉朝陽便匆匆來稟,說是王妃的車駕無故失蹤,此間已是下落不明!


    楚王殿下呼吸一窒,轉瞬之間,驚怒襲上眉間,洶湧澎湃。


    裴瑤卮迷糊轉醒時,發現自己手腳被縛,正身處一座陰暗的柴房之中。這會子,她神誌雖漸漸回籠,但頭腦卻還很是混沌,想來適才在馬車上,應該是吸入了迷香一類的東西。


    是誰幹的?


    她默默歎了口氣,這個問題,答案範圍過於寬泛,一時之間,這兩眼一抹黑的境地裏,她也著實揣測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正想著,門忽然動了,她連忙閉上雙眼,裝著尚未清醒的樣子。


    三更半夜,有人提著燈籠,停在了她麵前。


    不多時,她便聽有一道年輕女子的聲音,語氣裏滿是嫌棄地說著:「姑娘,這醃臢地方哪裏是您來的!您何苦折騰這一趟,來看這麽個賤人!」


    裴瑤卮心頭一動,看來,這進來的還不止一個人呢。


    適才說話的人走過來,抬腳在她身上狠狠踢了兩下,得意道:「您看,這不捆得牢牢的麽!您不必擔心,隻管好生歇著就是,等沐公子那裏安排好了,還怕沒這個賤人好受的麽!」


    頓了頓,又有人挪動步伐,靠近了她。


    「我就是想看看她,看看究竟是個什麽樣的賤人,能攪得起一場帝王之爭,」


    這會兒說話的,應該便是主人了。


    裴瑤卮一邊仔細聽著,一邊還不忘放鬆神色,使自己的‘昏迷’看上去毫無破綻。


    這姑娘緩緩蹲在她麵前,提著燈籠照亮了她的臉,冰涼的手指甲在她臉上淺淺劃過,裴瑤卮用盡了力氣,方才壓下來顫栗的欲望。


    那人說:「我就是想看看,究竟是個什麽狐媚東西,竟能坐得上楚王妃的位子……」


    楚王妃?


    裴瑤卮驟然一驚,莫不是,麵前這個,竟是蕭邃的哪個愛慕者,一夕瘋魔,拿自己做了情敵,意欲殺之而後快麽!


    她這樣想著,豆.豆.網。心裏便沒道理地埋怨起蕭邃來,讓這天殺的在外頭到處招惹姑娘!這下好了,竟報應到自己身上了,上哪說理去!


    裴瑤卮特別想睜開眼睛跟這人辯白一句,關於這楚王妃之位,自己真真隻是枉擔了個虛名啊!


    「都說這賤人生得像裴後,」做丫頭的說話了,好奇道:「姑娘,您看她像嗎?」


    嗯?如此說來,這人八成還是位故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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