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裴瑤卮蹙眉接著道:「再者,便說寧王叔那般溫文爾雅的性情,也不像是會黑白不分,一味遷怒的人。潘妃本身若無過錯,又何以會得王叔這般不給臉麵的對待?如今想來,不覺尚有內情麽?」


    聽著她的話,溫憐沉吟片刻,道:「你懷疑寧王夫婦不睦,與蕭遇當年受傷有關,但潘妃本人,卻一直沒有過生養,自然不可能是為謀奪世子之位……那她,又有何緣由要去謀害蕭遇?」


    裴瑤卮搖搖頭,「此事存疑,還有諸多不通之處,但背後,多半是不簡單的。」


    半晌,溫憐想起什麽來,調笑道:「說起來,蕭遇這些年一直以養傷為名,寄居南境溫熱之地,如今這麽看來,他不回家,會不會也有著不想見潘妃的緣故?」


    「你要這麽說,那寧王叔待潘妃,卻也算得上有情有義了。」裴瑤卮隨著打趣,「否則,哪有寧願將兒子逼出家門,也要留著繼妻的道理?」


    說笑歸說笑,但寧王府的事存在她心裏,就此便算是生根發芽了。


    午後回到去華館,她前腳剛到,蕭邃後腳便回來了。


    「殿下今日無事嗎?」


    「我在陵城能有什麽事。」蕭邃說著,又一看了她一眼,「說不得,倒是比你還要清閑些。」


    裴瑤卮茶喝到一半,微微一頓,撂下茶盞,淺笑道:「你自己說的,我與岐王妃親近,你是樂見的呀!」


    他收回目光,鋪開筆墨卷冊,哼笑道:「我是樂見。不過,我卻也沒想到,溫憐那樣目下無塵的性情,你們兩個,過了起先的熱乎勁兒,倒還真能相處到一起去。」


    他心裏不是沒有懷疑的。若說最開始,溫憐是因為她像裴瑤卮,才樂意與她相處,那如今呢?


    這世上,能得溫憐辭色之人,屈指可數,活著的、死去的,全都算上,除了裴瑤卮,他還從未聽說,溫憐有過這般叫她看重的密友金蘭。


    一時的投契可以看眼緣,但長久的和睦,卻是要看性情誌趣的。


    還是說,溫憐也覺得,除卻容顏外,相蘅像裴瑤卮的地方,還有許多……


    裴瑤卮見他無端端地出神,不由問道:「你想什麽呢?」


    思緒回籠,他隨口道:「想溫憐看上你哪兒了。」


    裴瑤卮一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話怎麽聽著不大對勁呢……」煞有介事地想了半天,她回過頭來,與他問道:「殿下,與其想岐王妃為何對我青眼有加,不若,您也捫心自問一回?」


    蕭邃蹙眉不解:「問什麽?」


    「問問,當初您娶我的時候,又可有料到,你我之間能有這麽一天——你能允我參政,我敢與你玩笑,還能直呼‘你我’?」


    蕭邃愣住了。


    裴瑤卮對他的反應很滿意,這時候,輕塵從外頭進來,傳話說潘王妃遣了侍女過來。


    「潘王妃?」


    裴瑤卮有點意外。在寧王府也有些時日了,這還是頭一回,潘王妃派人來自己跟前說話。


    她隨輕塵到了外間,忍冬已然候在那裏了,見了她,立時上前行禮。


    「奴婢見過楚王妃娘娘。」


    「不必多禮。」裴瑤卮從容落座,麵帶微笑,「不知潘娘娘遣姑姑過來,可是有何要緊事?」


    忍冬道,自家主子前些日子身上不好,不宜見人,這會子覺著好些了,便想著請王妃過去品茗說話。


    「王妃是貴客,原該早些來請的,奈何我們娘娘一先擔憂王爺的病情,身上也不舒坦。今兒風和日麗,娘娘早起便張羅著備好了一桌茶點,直等您過去說話呢!」忍冬說著,又道:「岐王妃那頭也已差人請過了,估摸著說話便到,還請楚王妃千萬賞臉才是!」


    裴瑤卮心頭一轉,臉上笑意越發濃了些,「潘娘娘客氣,原是我做小輩的失禮,一直未曾去請安,今兒竟還勞動姑姑走這一趟,可真是羞煞我也!」


    她說著,舒袖起身,將輕塵喚過來,吩咐道:「去把咱們帶來的見麵禮準備好,稍後正好給潘娘娘帶去。」


    輕塵應了一聲,她又向忍冬道:「勞姑姑先行一步,容我去更了衣,即刻便去給潘娘娘請安。」


    忍冬麵露喜色,承命而去。


    「娘娘,真要去啊?」輕塵有些不樂意,「那潘王妃看著就不是個好相與的,還有她那個侄女,還不知她心裏頭正怎麽盤算著要往殿下身邊塞呢!這會子設宴來請,會不會是鴻門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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