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蕭逐怒喝一聲,將梁煙雨嚇得一縮,但見她花容之上淚痕點點,一張臉憋得通紅,顯然是將許多尚未發難完的話,都生生憋在了嗓子眼裏。


    「孫持方!」


    孫持方聞聲上前,便聽蕭逐冷冷吩咐道:「帶人去承徽宮,給朕搜!」


    孫持方急急領命,親自帶著幾個小太監,匆匆便往承徽宮趕去。


    天色已經很晚了。


    大概,過會子的早朝也要推遲了罷。裴瑤卮默默地想。


    忽然,在梁煙雨的哭訴聲外,響起了一絲響動。憫黛蹙了蹙眉,目光細細掃過殿中諸人,最後落在了跟著梁煙雨過來的一個小宮婢身上。


    她正想著開口,孫持方回來了。


    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從承徽宮中搜出來的一個巴掌大小的小紙包。


    「啟稟陛下,老奴從貴妃娘娘裝衣裳的箱子底下,翻出了此物。」


    蕭逐朝那小紙包掃了一眼,目中依稀可見厭煩,「給何太醫看。」


    何太醫恭敬接過,以銀針一試,當即稟道:「稟陛下!此物乃砒霜!」


    與他這話一同落地的,還有一先被憫黛盯上的那個小宮女。


    小宮女軟倒在地,給眾人嚇了一跳,有人不悅道:「哪個這般莽撞?」


    孫持方一使眼色,便有兩個機靈的小太監去將那宮女拉扯到了眾人麵前,憫黛看清了她,便同蕭逐道:「陛下,臣妾適才便見這丫頭一副神思不屬樣子,正想問問她呢,可巧孫公公便回來了。」


    蕭逐一眼看去,便知這是梁煙雨身邊的人,他淡淡問:「在宮裏當差多久了?可知禦前失儀,是什麽罪名?」


    宮女跪跽在地上,神色驚滯,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半天才喃喃道:「回,回陛下……奴婢,奴婢歡兒,在承徽宮當差,已有三年了,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


    三年,嗯,那看來是打從梁煙雨進宮封妃,便一直伺候在她身邊的。蕭逐暗自想道。


    他目光發沉,默了默,正待細問,不想歡兒卻忽似醒了夢魘一般,回過神來,猛地撲跪在了地上。


    「陛下……陛下!陛下恕罪啊!皇後娘娘恕罪啊!」


    她聲嘶力竭:「是貴妃娘娘——是貴妃娘娘吩咐的奴婢,讓奴婢在給皇後娘娘的銀簪上下了毒,奴婢原本不敢也不願,禁不住……禁不住貴妃娘娘拿奴婢全家老小的性命要挾,奴婢……奴婢沒有辦法,奴婢實在沒有辦法啊!」她一邊說,一邊絕望至極地不住叩首,「奴婢罪犯滔天,愧對皇後娘娘、愧對陛下!求皇後娘娘恕罪,皇後娘娘恕罪啊!」


    當孫持方呈上砒霜時,梁煙雨以為,情況不會更糟了。


    可顯然,她錯了。


    「你這背主求榮的賤蹄子!你也來誣陷本宮!」她憤而起身,一腳揣在歡兒身上,手裏一個勁兒地扭掐捶打她:「好啊!好啊!長秋宮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叫你做下這般無恥下作之事都不帶臉紅的!」


    「娘娘,事到如今,您就實話實說吧……」歡兒承受著她的拳打腳踢,害怕得渾身發抖,嘴裏勸道:「皇上仁慈,隻要您肯說實話,皇上是不會——啊!」


    話未說完,便見梁煙雨從地上拾起了一方碎瓷片,徑直就要朝她頸上紮去——


    虧得歡兒警醒,慌亂之下往旁側一閃,那瓷片擦著她肩頭過去,淡色的衣衫瞬時便被鮮血染透了,好在於性命卻是無損。


    見此一幕,蕭逐再也坐不住了,他大步上前,一巴掌扇在梁煙雨臉上,口中怒道:「你這賤婦!朕就在這裏,你還想殺人滅口不成?!」


    那頭,裴瑤卮也站了起來,喊了聲紡月,紡月會意,連忙去照管歡兒。


    梁煙雨癱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臉,哭聲陣陣,「表哥,煙雨是冤枉的……煙雨真的是冤枉的啊……」


    蕭逐動了大氣,負手轉身,不欲多看她一眼。


    倒是裴瑤卮,在繡星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到了梁煙雨麵前。


    蕭逐本不願她同梁煙雨接近,在她走近時攔了一下,卻見她搖了搖頭。


    她在梁煙雨跟前站了一會兒,取出一方素白的帕子,緩緩蹲了下來。


    她拿著那帕子,去擦梁煙雨臉上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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