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心頭一恍,沒來由地歎道:「說來也是可憐,她才這個年紀,這輩子便走到頭了……」


    輕塵卻不大認同她這話,「您還覺得她可憐?要奴婢說,這幾年都算她偷回來的壽數了!您可知道?當年她謀害仁懿皇後,皇帝本已經下了廢死的聖旨,若非後來橫空生出了一個什麽祥瑞把她給救了,她哪裏還活得到今日!」


    裴瑤卮暗自想道,若非當年之事,此番,自己也無意非要親自前來。


    從梁煙雨出宮,到仁懿皇後崩逝,這年餘之間,裴瑤卮一直都沒機會見梁煙雨一麵。而蕭逐在將梁煙雨發配到此地之後,幾乎徹底廢棄了承陽宮的使用,此事更是讓她原本就懷有疑慮的心,愈發沉重了起來。


    她覺得,梁煙雨就像蕭逐的一個秘密,他將她困在這承陽宮內,不準任何人往來探望,不是因為他恨她、怨她,而是因為,他怕她,更怕每一個可能接觸到她的人。


    「聽說,仁懿皇後在世時,這承陽宮守衛森嚴,水潑不進,玉華真人的日子很不好過。」輕塵道,「您今日見著玉華觀中伺候的人挺多的吧?奴婢打聽過了,其實這些人啊,也都是在仁懿皇後崩逝後,皇帝放鬆了些對承陽宮的看管,梁太後這才有機會將她們塞進來伺候她的!」


    裴瑤卮默默聽著,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大抵是在這種事上被蕭逐坑的次數多了,她自覺也變得小人之心起來。明明知道蕭逐這般做法的背後,大概多半隻是因為與梁煙雨有關的那個秘密,他不想讓自己知道,可另一方麵,她卻也會想,天下人見此,恐怕又會覺得,梁貴妃遭廢遭禁,都是她這個皇後容不得妾室的緣故。否則,怎麽偏偏她死之後,梁煙雨的日子就好過了許多呢?


    思及此,她垂首搖頭,直歎了幾聲不可取。


    小人之心,不可取。


    往後幾日,一元先生與幾位太醫一同為梁煙雨診脈醫治,裴瑤卮偶爾去玉華觀看過幾眼,卻都未曾進內。隻是依稀見得,一群太醫會在一起商量方子的時候,一元先生甚少說話,隻是偶爾有兩句提點,其餘再無別的。


    梁太後以為一元先生無用,對楚王妃等人,也愈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這日午後,裴瑤卮早早讓輕塵備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裝出來,掐算著時間,在梁太後差不多要離開玉華觀回去休息時,將素衣一換,重新理妝梳發後,出門朝西麵而去。


    玉華觀裏,這會兒才清靜下來,侍奉梁煙雨的侍女端著空藥碗出去,在門前迎麵撞上了楚王妃,恍惚之間,還覺得自己是撞上了下凡的仙子。


    「奴婢冒失,衝撞了王妃,請王妃娘娘恕罪!」


    裴瑤卮搖頭一笑,道了句無妨。


    「玉華真人還好麽?」她朝裏看了一眼,道:「這幾日玉華觀中人來人往的,我想探望真人,卻也不得機會。」


    侍女忙道:「勞王妃娘娘掛心了,我家主子才喝了藥,這會兒正好清靜,娘娘請稍等,奴婢這就進去通傳——」


    她說話便要擱下藥碗進內,卻被裴瑤卮抬手一攔,「你隻管做你的差事吧,我也不耽誤真人休息,進去看一眼就是了,不必特意驚擾她一回。」


    侍女聽了,明顯麵露難色。因著梁煙雨喝過藥便要休息,這會兒屋裏伺候的人都打發下去了,若叫楚王妃獨自進去……


    輕塵見她神色,心思一動,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看著侍女手中的藥碗好奇道:「姐姐,這是照著新方子熬的藥麽?玉華真人換了藥方,精神可有什麽起色?」


    「新藥方?」侍女一頭霧水,「姑娘想是記錯了吧?我家主子這兩日並未換新藥方啊!」


    輕塵輕呼一聲,堅持自己是聽一元先生說的,新給玉華真人擬了方子,「怎麽姐姐這裏卻不知道?難不成是中間差了哪兒?這若是耽誤了玉華真人的貴體可怎麽好!」


    侍女見她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也跟著急切起來,輕塵便趁勢毛遂自薦,要陪她去一元先生那兒問問,別再耽誤了什麽,回頭叫聖母怪罪。


    侍女躊躇兩步,終於還是跟著輕塵走了。


    裴瑤卮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默然一笑,轉身,朝梁煙雨房中走去。


    梁煙雨做了一個荒謬至極的夢。


    夢中,她見到了暌違多年的姑母,見到了父親母親,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表哥——她的夫君、當朝的天子,也見到了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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