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適才奴婢去喚主子起床喝藥,才發現主子……主子她已經……」


    說到這裏,她掩麵痛哭,再難言語。


    「相蘅,你還有什麽好說的?」梁太後俯視著她,冷笑道:「你來看了一眼,哀家這侄女便沒了命……可見哀家往日還真小瞧了你!你還真是個活閻王啊!」


    裴瑤卮甚少有琢磨不明白梁太後心思的時候——無論今時、往日。但這一回,她抬頭看了眼正在對自己百般質問的聖母皇太後,一時還真有些懵了。


    她這出兒,究竟是在做什麽?


    想將梁煙雨的死歸咎在自己身上,趁著如今在離宮,方便她殺之而後快麽?


    梁太後雖然不是什麽太聰明的人,但也不至於蠢到這個份兒上,生出這等不走腦子的打算啊!


    「你這丫頭……」宋姑姑站到那婢女麵前,睥睨道:「依著你話中之言,可是在說,玉華真人是被楚王妃害死的?」


    婢女眼中含淚,怯怯地看了宋姑姑一眼,小心地挪動著雙膝往後捎了捎,低著頭道:「奴婢……奴婢不敢妄言,隻是按著聖母皇太後的吩咐,看到什麽,說什麽罷了……」


    宋姑姑冷笑一聲,轉而麵向梁太後,一福身,道:「此番楚王妃領著一元先生隨聖母赴承陽宮,本就是因著玉華真人病重,隻在旦夕的緣故。王妃出於禮數,前來探望玉華真人,亦是好心,聖母不會是想以這巧合之事做文章,借此治罪於王妃吧?」


    梁太後一直被李太後壓著,原就對和壽宮滿是恨意。在帝宮時,她拿李太後沒辦法,可如今遠在離宮,她又豈能容得下和壽宮的奴婢來這般‘詰問’自己?


    「嗬,你主子不在這兒,就憑你,也想來與哀家作對麽?」說著,她輕蔑地瞥了宋姑姑一眼,回頭喚過宗姑姑,就要開口吩咐什麽:「你給哀家——」


    「聖母!」裴瑤卮乍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梁太後臉色不善,垂眸看向她,「混賬!沒見哀家正在說話麽!」


    裴瑤卮心下默默忖度了一番,卻是十分恭敬地俯身一拜,道:「聖母皇太後容稟,玉華真人忽然就沒了,我等聞訊,心裏都不甚好受,難免失儀失態。宋姑姑若是言辭之間,有惹娘娘生氣之處,還望娘娘大人有大量,莫要與姑姑一般計較。」說著,她有意與梁太後對視了一眼,微一咬唇,接著道:「無論聖母想如何處置妾,妾皆當領受,不敢有怨言!」


    聞言,梁太後眼中得意,而宋姑姑卻是一皺眉,狐疑地朝楚王妃看去。


    裴瑤卮趁著梁太後回身的空兒,飛快地與宋姑姑交換了一個眼神,讓她安心就是。


    於是,宋姑姑便也如屈從一般,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知道怕了?」梁太後重新坐回椅子上,淚痕未盡處,浮現出一抹勢在必得地淺笑,「知道怕就好。汝儀——」


    宗姑姑上前聽命。


    「把她給哀家押回舒遲閣去!沒有哀家的吩咐,不準她踏出房門一步!」


    這就是幽禁了。裴瑤卮暗暗地想。


    舒遲閣中,輕塵忙活好一桌子的菜,正想去玉華觀看看情況,還沒等出門呢,便見聖母皇太後身邊的姑姑與王妃娘娘一起過來了,那情狀,遠遠一看,就跟押犯人似的。


    誰料到了近前方知,這還真是押犯人。


    宗姑姑將人押回來,又在舒遲閣四周安排了戍衛,這才走了。她一走,輕塵忙來到裴瑤卮跟前,追問究竟。


    裴瑤卮慢條斯理地給自己盛了碗湯,墊了墊肚子,方才將適才玉華觀之事,大差不差地告訴了輕塵。


    「聖母皇太後是瘋了麽?」輕塵剛聽完,不由吃驚,可腦筋一轉,卻又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不對啊……這連日來,都是太醫與先生一起開方子用藥,沒空子給人鑽去。之前您去玉華觀時,奴婢為了支開侍女,倒是拿換方子做了個由頭,可是……照那婢女的說法,她回去之後,玉華真人就沒再醒過,自然也沒再吃過藥,聖母皇太後便是想將她的死與您牽扯在一起……她能說什麽?說您去看玉華真人時,給她喂了毒藥?還是捅了她一刀?這人一死,先生與太醫不是應該都搭過脈,查過死因的嗎?」


    「梁太後是想將玉華真人的死與我牽扯在一起——」裴瑤卮神秘一笑,告訴輕塵:「不過,她的目的,並不是借由此事,置我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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