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瑤卮任他大驚小怪一通兒,過後托腮淡淡問:「你隻知月光釀是當世名飲,可也知道它的來曆?」


    蕭還不知道。


    可等他抱著求知之心再去與她探問時,裴瑤卮卻隻哼了一聲,叫他回去自己翻書去,少做這一知半解就敢出來現眼的事兒。


    第二日,他攜酒帶信來東宮找蕭邃時,眼圈發青,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


    蕭邃被他這模樣一唬,問他究竟,蕭還委委屈屈地將事情與他說了,末了道:「我翻了一夜的書了,釀酒方子都琢磨出兩個來了,愣是沒翻著一篇與月光釀相關的記載。三哥,你說她是不是誆我呢呀?」


    蕭邃目光溫潤地望著那一小壇酒,唇邊笑意亦淺亦深,好看極了。


    他說:「你翻查不到是應當的,倒是她疏忽了,一時忘了,並非誰家的藏書,都與搖芳台上一樣多的。」


    蕭還聞言不解,起身湊到他身邊追問:「三哥,你知道究竟?快些告訴告訴我!」


    蕭邃說:「月光釀,來自陳國。」


    蕭還愣住了。


    蕭邃又說:「她該是以為月光釀是報恩的酒。」


    「殊不知,這月光釀……其實是傳情的酒。」


    月光釀,亦是傳情的酒?


    這個認知方在腦中炸開,裴瑤卮覺得自己的全部神識都變成了紅色。


    「傳情的酒?還來自陳國?」這兩點訊息瞬間勾住了蕭還的注意,他忙追問道:「怎麽會是來自陳國呢?我記得這酒,一開始原是曜歌自辭雲溫氏手中得來的。莫不是……辭雲溫氏的哪個誰,有意與他傳情?!」


    見他越想越偏,蕭邃卻是好笑起來,這邊任他急夠了,方才慢條斯理地說道:「說起來,這還要追溯到先帝承明年間的一樁故事上。」


    「承明年間啊……」蕭還麵露感慨,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道:「這豈非都快追出去一個甲子了?」


    蕭邃沒搭理他,顧自抱著那一小壇酒,往地錦廊下一坐,悠悠道:「承明二年,彼時這天下,尚是梁、周、陳三國並立之局。秋日裏,三國玄門之首——大梁含丹汲氏、周國迎月奚氏,以及陳國的扶光李氏,依著老規矩,齊聚於南夷島永望城,舉辦三年一屆的清談大會。」


    「當時,陳國休泰公主承歆,女扮男裝,跟隨在身為扶光李氏家主的舅父身邊,也一同到了南夷島。」


    「三大玄門的清談會曆來是三年一屆、一屆開三月。後來人說,就是在這三個月裏,休泰公主因緣際會,對大梁的一位世家公子種下了情根,奈何隨後,卻是豆蔻未發,家國已亡。」


    蕭還忙問:「怎樣的因緣際會?那位大梁的世家公子又是哪個?」


    蕭邃歎了口氣,手指一下下輕撫在壇身上,繼續道:「起因似乎是休泰公主身邊一個女扮男裝的侍女,外出時不小心被南夷人認出了女子身份,欲行不軌,關鍵之際,幸蒙辭雲溫氏的二公子所救。休泰公主性一貫有男兒氣概,在得知此事後,不顧彼時陳國與大梁的緊張關係,還是以帝女的身份,將自己隨行帶來的一壇月光釀贈給了素有好酒之名的溫氏二公子,以表謝意。」


    「此事曾被傳為美談,這月光釀報恩的意思,便是自此傳開的。」


    聽到這兒,蕭還樂了:「嘿,別說,這前輩們的陳年往事,如今應在你們倆身上,倒真有點異曲同工的意思!」說著說著,他又掰起了手指頭:「……誒,那時候的溫氏二公子,那就應該是……」


    「溫榷。」蕭邃靜靜道:「溫晏君的叔叔、溫憐的叔祖父。」


    「他……」


    蕭還一聽這個名字,一時有些怔住了。


    溫榷,他從未有機會見過這個人,但是這些年來,他早從溫憐的口中,將這人短暫的一生聽了個百八十遍了。


    辭雲溫氏自溫榷往下三代,代代皆出奇才——溫榷、溫晏,以及蕭還的溫憐。


    這三人皆是年少成名,旁人鑽研玄門術數,幾輩子弄不明白的東西,到了這三人手中,不出幾日便都悟了。溫憐是名噪當今的大梁第一才女,溫晏的根骨悟性,更是幾百年裏挑不出一個的好。但這三人之間,唯有溫榷——唯有溫榷,他見證了含丹汲氏最輝煌的末代,也曾被這個天地間第一玄門的家主,稱為曠世奇才,更不惜以親子與溫氏交換,也要將之收入門下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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