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蕭邃想的是,蕭逐與梁氏,有剪不斷的姻親,彼此間互為倚仗是難免,但未必便會是一路人。裴瑤卮領會著他這般想法,再想到後來甚得蕭逐倚仗的梁嵩,不覺感慨——


    原是曾幾何時,自己與蕭邃,還真是實打實的,皆小看了蕭逐。


    蕭邃心中掂量了片刻,轉眼看去時,就見蕭還垂著頭,臉色好像愈發不好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他不放心,皺了皺眉,問道:「怎麽了你?提起秦王,就這麽苦大仇深?」


    蕭還看了他一眼,躊躇片刻,才道:「三哥,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同你提過。」


    蕭邃往椅背上靠了靠,好整以暇地等著他的後話。


    蕭還沉沉一歎,坦誠道:「憐憐——溫憐,她的母親姓梁,正是德妃的親妹妹。她……」


    「她是秦王的親表妹。」


    蕭邃默了片刻,一挑眉,「就這事兒?你不說我也知道啊!」


    蕭還憂心忡忡地抬頭看向他:「可有一件事你不知道。溫憐……他同秦王走得頗近,我……」


    「哥,我不放心。」


    「不放心?」蕭邃想了想,明知他說的是什麽,卻有意逗他,活絡氣氛:「怕她一片芳心許給別人?」


    「嘖……」蕭還一聽,果然神色一鬆,隨即卻有些急了:「我哪裏是擔心這個!她不喜歡我還能喜歡誰?」


    跟著,他話鋒一轉,又是一歎:「哥,有些東西,咱們不信不依,但不代表那些東西便不存在。」說話間,他目光微閃,似是在提一樁極隱秘的禁事,連聲音都添了幾分束縛:「自從汲氏族傾之後,那號稱可逆天動命的長明劍可已落到了溫氏手中。溫憐她——」


    「她在這上頭太有天賦,而且她那性子也不是個消停的,我是怕……」


    蕭還的擔憂未及道出,蕭邃便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別擔心。」


    他說:「沒什麽好擔心的。」


    這時候的蕭邃,是當真不擔心,也當真不信,溫憐會敢做出那樣的事來。


    他安慰蕭還:「長明四陣,躍躍欲試者,光有天賦不夠,還得有不要命的勇氣。你既然相信溫憐心中有你,就該相信,即便是隻為了與你白首此生,她也不舍得拿滔天的福祉去為別人成全命格。」


    蕭還微微一怔,旋即,極緩慢地點了下頭。


    裴瑤卮通過蕭邃的眼睛看著此刻的蕭還,心頭酸澀,脹滿了疼惜。


    她從沒敢問過蕭還,當他知道溫憐動用了長明劍為蕭邃與蕭逐改命之後,究竟是何種心情。


    她想,那時候的蕭還,一定難過極了,可是,他卻無法跟任何人傾訴。


    他不能跟他最親近的妻子傾訴,因為她正是做下這孽事的元凶罪魁;他不能跟他最敬愛的兄長傾訴,因為,他正是他傾付所有愧疚的對象。


    他也不能跟他的摯友傾訴,因為——


    那個時候,他的蘅蘅,也早已經同他站在了對立麵上。


    過往那麽多年,裴瑤卮對蕭還的抱歉,再沒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深。


    十二月初,許國公潘誡做壽,設宴於府,遍邀京中鼎貴。


    蕭邃這個人,雖然平日裏玩得甚開,但每逢這等事情,他又是個極有分寸的,頂著東宮太子的名號,除了顧獨武這個太子太保之外,再不肯與其餘那些個有分量的重臣走得過近,生怕沾了結黨營私的瓜葛,惹得父皇不快,再傷了父子情分。


    是以,在許國公府的請帖送到東宮之初,他隻吩咐了內侍官依例備禮,等正日子一到,送過去聊表心意也就是了,並未動過親身前往的意思。


    不想計劃趕不上變化,這回開口讓他去赴宴的,卻是他親爹。


    崇天宮裏,蕭驚澤與他談完了政務,接過他遞過來茶呷了一口,忽然想起這事兒來,便與他問道:「對了,過兩日潘誡做壽,帖子可給你送去了?」


    蕭邃隨口應了一聲,沒當回事,誰料蕭驚澤下一句話卻說:「既已送到了,那你便去一趟吧。」


    說完,他側目看了蕭邃一眼,見他眉目間頗顯意外,便笑道:「怎麽了,不樂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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