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未雨綢繆,都是不吉利的。」她道,「之前公孫夫人入京,為著清檀,我已托付過榮宣長公主一次了。但……」


    說到這裏,她臉上不期透出一分無奈。


    樹清卻是善解人意地接過了她的話:「但這些年,你從未告訴過清檀裴氏的委屈,且陛下對她……一直視如己出,很是疼愛。是以你就覺得,即便有什麽,即便,榮宣長公主願意將她接到南境教養,可清檀自己……多半是不會願意離開塵都的。」


    裴瑤卮看著她,片刻,無奈苦笑。


    凡事利弊互存,她想讓清檀無憂無慮,原是好心好意,但到了這種時候,弊端便也冒出來了。


    「蘅蘅,」樹清沉默多時,道:「起初,我是不讚成你這樣教養清檀的。


    但,後來我又想,你這樣教養她也好——


    你這樣教養她,就代表你會不顧一切活下來、你會讓自己活得很好,唯有如此,方能保證她的無憂無慮。」


    他深深地望著她,問:「蘅蘅,我想錯了嗎?」


    裴瑤卮搖了搖頭。


    「你沒想錯。」她道,「起初,我也確實是這麽想的。」


    「可現在……」


    「人意不能勝天,我覺得自己……恐怕是挺不了多久了。」


    樹清不喜歡她說這些話,可那日在長秋宮,最後,他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重回人間之後,裴瑤卮明裏暗裏地了解過不少,也知這些年樹清踐諾,竭力為清檀解決過不少麻煩。


    隻是……


    「王妃,樹清公子到了。」


    大年初一的晚上,裴瑤卮裹著身不合身量的玄狐大氅,在後花園裏等著人來。瞬雨的聲音將她從回憶裏拉出來,她一轉頭,就見麵前不遠處,故人長身玉立,一雙眼睛落在她身上,就似再不會動了一般。


    裴瑤卮壓下複雜的心緒,對樹清禮貌地點了下頭,隨即便吩咐瞬雨,讓她先去園子外頭守著。


    「大晚上,讓公子折騰這一趟,委實是勞煩了。」她說著,倒了盞茶,請他近前落座。


    樹清回了回神,恭敬施上一禮,方才動起了腳步。


    他伸手撫上杯沿,摩挲片刻,卻是未動。


    他道:「瞬雨姑娘讓在下過來時,倒是沒提是要在下來見王妃娘娘的。」


    聞言,裴瑤卮平靜一笑,拿出蕭邃的手書來,推到他麵前。


    樹清一皺眉,拿起來看了一遍。


    蕭邃信中言簡意賅,隻說自己在病中,精力不濟,如今一切事宜已交予王妃,也讓樹清聽她吩咐,從命做事便是。


    「殿下還在病中?」樹清眉目不展,「之前從陵城回來時,不是說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嗎?」


    她道:「做給人看的一麵,自然得是要多好、有多好,方才能鎮得住人心麽。」頓了頓,她窺了眼樹清的臉色,又問:「瞬雨親自引請、殿下手書在此,這兩樣,應當夠讓公子相信我吧?」


    樹清為蕭邃辦事的時日不淺,卻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他沉默地看著她,許久,方才警惕地點了下頭。


    「不知王妃召在下過來,有何吩咐?」他問。


    「昨夜,年州刺史已押解了潘氏夫婦入京,此事公子應當知道吧?」


    樹清頷首:「潘氏夫婦這會兒已在詔獄了,王妃的意思是……?」


    她的手指輕敲在冰涼的石桌上,徐徐道:「請公子設法,拖住皇帝處置潘氏夫婦的腳步——至少正月之內,不能有任何關於此事的諭旨傳下來。」


    聞言,樹清微微瞪大了眼睛。


    片刻,他問:「容在下多嘴,您的意思,殿下知道嗎?」


    裴瑤卮不經意朝右手邊的樹叢中瞥了一眼,回頭坦然頷首:「自然知道。」


    樹清有點不相信,可想著瞬雨路上同自己說的話,再看看叩著蕭邃私印的親筆手書,似乎卻又容不得他不信。


    「王妃可知,自從早前在下上奏,促成相氏五姑娘遠嫁周國之事後,今上對在下之言,便就不怎麽信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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