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皇祖父晏駕,皇叔宇文現矯詔篡位,自立為帝,國中大亂。她老子已然帶著東宮上下,做好了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準備。可最終,內外交困的死局,愣是在她一個小丫頭手裏起死回生,兩廂逆轉。


    在宇文現走投無路,脫冕求生之際,先帝赦其死罪的詔令已然寫好,可就在傳詔的內侍趕到之前,鎮安公主已然一條白綾遞過去,目送自己的親叔叔升了天。


    再到後來,兄長宇文茂謀逆,暗中糾結兵馬,企圖逼宮奪位,又是她,在父皇猶疑著不肯決斷之時,借由與兄長對麵談辯之機,一刀捅進了他心口,平定了這場萌芽中的叛亂。


    世人說她逼死過親叔叔、手刃過親哥哥,半點也不算冤枉她。


    為著江山國祚,她從來都是寧可錯殺三千,不敢放過一個的秉性。


    如今,夔澈死訊傳回來數日,她想試探的,皆已試探出來了。


    可趙非衣,卻還活著。


    這說明什麽?


    在宇文芷君而言,亦是不言自明的。


    塵都,楚王府。


    日上三竿,外頭的丫鬟都已經來回問過三遍了,裴瑤卮仍舊膩在床上,閉著眼耍賴似的哼哼唧唧,就是不願起身。


    她是滿身疲憊,可身邊的楚王殿下卻是神清氣爽,伏在她身旁,一邊笑吟吟地盯著她看,一邊順起她一綹頭發,在她臉上掃來掃去,胡作非為。


    「……煩不煩人?」裴瑤卮被他鬧得臉上發癢,胡亂揮了一把,閉著眼睛控訴:「攪人清夢,缺德吧你!」


    蕭邃笑了一聲,趣她:「小懶蟲,都什麽時辰了還不起?」


    裴瑤卮哼了一聲,「你也不看看我什麽時辰才睡的!」說到這兒,她就怒從心頭起,好不容易睜開眼朝他看去,這一眼裏,還滿滿都是哀怨:「你個始作俑者,還好意思說我,要不要臉?」


    他俯身在她眼皮上親了一口,輕笑道:「要你就行了,要什麽臉!」


    那聲音低醇裏透著點沙啞,直叫她心尖尖不自覺地一麻。


    「起開!」她已然被他鬧得清醒了幾分,但在這倒春寒的時節,卻又實在不舍得拋棄溫床暖枕,說話便將人往旁邊推了推,扯起錦被來往頭上一罩,閉上眼打算繼續裝死。


    蕭邃因記掛著她腸胃不好,怕她誤了時辰用膳,到時候再鬧毛病,是以即便明知她勞累,卻還是一門心思想把她鬧起來。嬉笑怒罵這條道走不通,他腦筋一轉,揭開她頭上的錦被,問道:「誒,對了,


    昨晚上我的問題,你還沒答呢,該不會是想做個小賴皮吧?」


    裴瑤卮沒法子,不走心地問:「什麽問題?」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是裝的?」


    「你怎麽知道的?」


    他一提這個,原本臉色不好的人,卻是嗬嗬樂了兩聲。


    「你裝得倒也算是盡善盡美了。不過……」她說著,掀開眼皮,詭秘地朝他身上一瞟。


    「你見過幾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放著如花似玉的媳婦兒在身邊,一連幾個月,隻知道打情罵俏,卻絲毫不想著同床共枕的?」


    她說到最後,自己咯咯笑了起來,好似是在嘲笑他的百密一疏。


    而且,還疏得這樣沒腦子。


    蕭邃愣了一愣,跟著,白淨的臉上以迅雷之勢騰起兩團紅霧。


    裴瑤卮這下徹底清醒了。她翻身坐起來,攏了攏褻衣,越笑越厲害:「你說說你,不要我同床也就罷了,這麽長時間了,也沒說弄一兩個姬妾什麽的,我不懷疑你是裝的,還能懷疑你什麽?


    六根清淨,天賦異稟?還是……」


    趕在她最後那幾個字說出來之前,蕭邃忍無可忍,直接將她撲在了床上:「你可快閉嘴吧!」


    兩人又鬧了一陣,等徹底離了床鋪時,丫鬟們已將早膳扯了,重又換上了一桌午膳。


    蕭邃讓人將裴瑤卮麵前的米飯撤了,重又上了碗煮得軟糯的小米粥,盯著她全都喝了,這才滿意。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昨個兒可不止問了我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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