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顰……她會暗**手麽?


    梁太後越想越煩躁,等回過神來時,手邊的一隻玉脂瓶已被她泄恨似的擲了出去。


    外頭的戍衛聽見動靜,立時過來詢問,梁太後將人罵了一通兒,正要打發下去,忽而腦中卻想起了什麽,語氣便跟著頓了一頓。


    「等等!」


    戍衛聞言定住,忙問聖母有何吩咐。


    梁太後讓人悄悄去崇天宮請皇帝。


    怕人不來,她甚至還出口咒了自己幾句,隻說皇帝若執意不肯見親娘,那哀家索性便一脖子吊死,這就尋先帝去!


    當夜,闔宮寂靜下來之後,敬慈宮的大門終於動了。


    蕭逐姍姍來遲,進了暖閣見到母親,心中既有愧疚,又有質疑。


    說到底,他也並不十分相信,自己的母親當真從未對有孕的宇文柔打過任何主意。


    「母後執意要見朕,究竟有何話囑咐?」母子兩人在羅漢榻兩邊一坐,他問:「您是擔心暴室裏宗姑姑?」


    宗汝儀她自然是擔心的,隻是眼下,她更急於讓蕭逐相信自己的無辜。


    她深深看了蕭逐一眼,道:「皇帝,你是哀家的親兒子,到了這個時候,母子之間,有些事情,就實在不必再藏著掖著了。」


    蕭逐眉頭微蹙,「母後指什麽?」


    「哀家知道你的脾性,也知道此番宇文柔母子的事,你心裏十有八九也是懷疑哀家的。」她定定與兒子對視著,說道:「但哀家要告訴你,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與哀家無光,哀家才是被人算計的那個!」


    蕭逐半天沒有說話。


    梁太後心裏又氣又無奈,卻也沒有別的法子。她歎了一聲,道:「你不信?那哀家這就給你一個理由。」


    她道:「不錯,哀家的確不喜歡宇文柔,更怕她生下帶著周國宗室血脈的皇子,哀家甚至可以承認,早在她有孕之初,哀家確實是曾動過些心思的。」


    說著,她望向蕭逐,眼神無端帶上了一絲揶揄般的深意。


    蕭逐驀地一怔。


    「但後來……」她唇角微勾,「皇帝你與哀家母子連心,有些事情,你既已做在了前頭,哀家心知肚明,又何必畫蛇添足,多此一舉,平白為自己惹上一身騷呢?」


    她話音未落,蕭逐已猛地站了起來。


    梁太後嘴邊的笑意愈發明顯了,她伸手過去,重新將蕭逐拉回到座上。


    皇長子雖平安降生,但卻身帶弱疾,命數艱難,這是因為什麽?


    當真隻是一個‘先天不足’嗎?


    她看著自己多心冷情的兒子,想來,宇文柔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真正要害她兒子的人,恰恰是她所信賴仰仗、求著主持公道的,她的夫君——大梁的皇帝。


    早在宗汝儀暗中發現皇帝命何太醫在給德妃開的安胎藥中動了手腳之時,梁太後便收了一切未及出手的招數,一心隻等著瓊宣宮那頭傳來‘好消息’。


    不料,宇文柔懷胎十月,瓜熟蒂落,這‘好消息’她倒是等來了,可同時,自己難得一次雙手幹淨,卻還是生生被扣上了謀害皇孫的嫌疑。


    此刻,她看著蕭逐幾番變幻的神色,雖知自己的話戳中了他的心,大抵是能讓他消了對自己的懷疑的,但即便如此,對於究竟能否走出眼前的困境,她也依舊是心裏打鼓的。


    「母後安心。」蕭逐沉吟許久,終於開口,對著母親安撫道:「隻要母後是清白的,兒子自會洗淨您身上的嫌疑,還您一個公道。」


    那若是哀家當真下了手,難不成,你還真要任由和壽宮處置你的親娘?


    梁太後心裏這樣想著,但思及自己處境,到底不願與兒子鬧得太僵,勉力壓下這一股邪火,未曾與他發難。


    從敬慈宮出來,一路信步回到崇天宮,蕭逐將孫持方叫到跟前,讓他仔細去查那個叫纓兒的小丫頭,查她的身家背景、查她入宮之後都與誰人往來過,事無巨細,都要挖地三尺查到底兒。


    孫持方躬身立在一邊,領命應了聲是,想了想,歎了句:「陛下至孝,這是擔心聖母皇太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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