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塵不自覺縮了縮脖子,沒一會兒,卻又理直氣壯了起來。


    「你成天騙我,給我頂幾回鍋怎麽了?」怨念上頭,手底下的瓶子被她弄得叮咣作響:「拿糖葫蘆騙我佛跳牆的不是你?又說騎驢比騎馬氣派,不止誆了我的坐騎,還叫我倒貼了一把長命鎖——」


    她越說越氣,也不拘抄起了瓶什麽東西,隨手就往他身上擲去。


    「蕭運,你還要不要臉了?」


    蕭運把那小瓷瓶穩穩接在手裏,笑嘻嘻地哼了一聲,細看去,眉眼間竟還有那麽一絲得意。


    「這什麽?」瓷瓶上沒貼名目,他將瓶塞拔掉,湊到鼻前嗅了嗅,似還有點甜絲絲的:「也是花蜜麽?」


    輕塵不愛搭理他,甚為嫌棄地擺手敷衍道:「啊啊啊,是是是,花蜜,你喝吧!」


    她不過隨口一說,卻不想,不經意的一轉頭,竟真見他仰頭將那一小瓶東西給灌下了肚。


    「娘啊!」輕塵腦中一白,掙紮著站起來衝到他身旁,一把奪過了小瓷瓶,「你作死啊!叫你喝你就喝?萬一是**呢!」


    蕭運見她小臉煞白,一時也有點懵,「你,」


    「你不是說,能喝麽?」


    輕塵一眯眼,狠狠彈了他一個腦瓜崩:「我讓你死你也死去?」


    蕭運默默看了她一會兒,垂下頭,低低說了個字。


    「嗯?」輕塵分心問他:「你‘嗯’啥呢?」


    蕭運身心俱疲地歎了口氣,搖搖頭,指了指那小瓷瓶:「這到底什麽東西?真會死啊?」


    「這……」輕塵這會兒辨別出這瓶裏是什麽,臉上一點點複雜起來,隱隱還透著一點屈辱。


    「沒什麽。」她一擺手,「反正也是沒什麽效用的失敗品,喝就喝了吧。」


    說完,她就要轉身,不想卻被蕭運攥緊手腕給拉了回來。


    輕塵心裏正悵惘著,一不留神,腳下拌蒜,直接撲進了他懷裏。


    鼻尖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時,她默默眨了下眼,跟著就眼淚就掉下來了。


    蕭運把人扶起來,見到她的這模樣,立時就慌了。


    「唉,你,你別哭啊……」他手忙腳亂地戰起來,一會兒彎腰檢查她腳踝,一會兒拉著她手腕在自己麵前轉圈兒,「扭到腳了麽?還是磕到哪兒了?……哎呀,我錯了行不行?姐姐?你別哭了,哪疼我給你嗬嗬……」


    等他忙三火四地把自己給伺候熨帖了之後,輕塵盤腿坐在自己的床上,一手捧著他殷勤奉來的茶,一手抽出腰間的折扇,衝著他胸口用力地戳了一下。


    「以後別練武了麽。」她吸了吸鼻子,「撞著了好疼。」


    蕭運看了眼她透著淺紅的鼻尖,接過她喝完的茶盞,懨懨地‘嗯’了一聲。


    兩人幼時在酹昔台一起長大,輕塵大他一歲,自己又是家中長女,下頭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原就是當姐姐當慣了的,是以總覺得自己是有照顧他的責任的。


    蕭運平時不拿她當姐姐待,以前說起這一歲之差,深覺被個小丫頭壓了一頭,還很有點屈辱之意。但再長大些,當他發現無論自己怎麽惹著她了,隻要喚一聲‘姐姐’、賣一回乖,她總會無一例外的招架不住之後,他就又覺得,這一歲之差,其實也沒什不好。


    至少是給了他一個屢試不爽的哄人法子。


    輕塵揉著鼻子,悶悶地問他:「你怎麽在陵城呆那麽久?這都六月了,才回來。」


    「怎麽,你想我呀?」


    輕塵仰頭想了一會兒,末了還真點了點頭:「別說,咱倆也老沒見了,還真有點想,嘻嘻。」


    嘻個鬼啊你嘻,蕭運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一邊給她削果子一邊想,自己這根本是對牛彈琴。


    頓了頓,他正經了些答她的話:「原本早想回來的,但臨出門趕上梁太後崩逝,我就又在王叔那多留了幾天。」


    原先剛到塵都不久,他便出門去了趟陵城,原是為著給久不見的寧王叔請個安,卻不想這一走就耽擱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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