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麵上看來,他就是一般老人,但見到他的慕韜天和師元兒卻同時變了臉。


    「楊……楊……」帥元兒差點叫出對方的名字,但知道此地不宜宣張,硬是吞下接下來的話。


    慕韜天則是目光犀利的直盯著此人,這老者雖然經過易容,卻騙不過他,何況老者就這麽大刺剌的出現,似乎也沒有要隱藏形跡的意思。


    這名老者便是楊偉,司禮監總管太監,也是大皇子最倚重的助手。


    灰衣人似乎對楊偉頗為忌憚,在楊偉耳邊低聲說了些話後,隻見楊偉長聲一歎道:「那船隻還給陸老大便是,以後這位客官,你們不準得罪。」


    語罷,他轉向慕韜天,拱手恭敬地道:「這位公子,您不適宜留在此地,請快快‘回家’方為上策。」


    「你不解釋一下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嗎?」慕韜天問話的口氣十分冷淡,讓師元兒不太習慣。


    「回家後,自然會有人向公子解釋。」楊偉態度仍是恭敬,卻不再多說什麽。


    慕韜天冷哼一聲,帶著師元兒便轉身離去。這次他們任務達成了,成功拿回陸老大的船,隻是似乎也遇到了更難解的問題。


    一路上,師元兒都是哭喪著臉,慕韜天不懂她為何比他更加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得開口問道:「你仍在懼怕楊公公嗎?」


    「才不是呢!」她再笨,也知道楊公公會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否則他也難以解釋自已怎麽會遇到她。


    她一臉哀怨地抬起頭望著慕韜天,傷心地道:「我們忘了把贏來的銀子帶走了啦……」


    楊偉為什麽會和羅刹教的人混在一起?北方狼族和羅刹教之間又有什麽勾結?


    如此推測起來,楊偉代表的那方勢力,是否和北方狼族有著說不清的關係?


    此事疑雲重重,慕韜天沒想到原先隻是一趟簡單的探查,居然扯出了天大的陰謀。當他回到皇宮才剛換好衣服,立刻有太監進來通傳。


    「太子殿下,大皇子於宮外求見。」


    聞言,慕韜天心裏一沉。「請他進來。」


    太監十分恭敬地垂首直退出去,半晌,規律的腳步聲響起,慕聽天走了進來,大搖大擺地在慕韜天眼前落坐,還神情輕鬆地掃了一圈滿室的奴仆。


    慕韜天隻是微微點頭,太監及侍婢們便十分識相地全退出去。大皇子慕聽天有個習慣,論事疇不喜歡有第三人在旁邊聽,這件事慕韜天也知曉的。曾經有新來的宮女不知道,沒有主動退下,隔天那宮女便從皇宮裏消失了,至於去了哪兒,根本沒人敢問。


    「大哥政事繁忙,今天怎麽有空找我?」一改先前的沉鬱,慕韜天一見到慕聽天,表情立刻轉為淡定,主動替他倒了杯茶。


    雖然貴為皇子,但是私底下慕氏手足間仍像一般家庭般以兄弟姐妹相稱,這也是皇帝的意思。在慕韜天受封為太子後,為不使兄弟姐妹們因此產生芥蒂,皇帝故要求他們彼此稱謂不變,以免拉遠了親情。


    可事實是否真的如此?除了幾個心照不宣的兄弟們,恐怕誰都不敢說。


    「韜弟近來似乎怠惰了課業?太傅告訴我,最近太子很少上他那裏請益了?」慕聽天喝了口熱茶,目光卻是炯然地盯住自己的弟弟。


    兄長說的任何一句話,在慕韜天耳中聽來都是試探,於是他隻簡單地回道:「熟讀聖賢書,不能救一人。我也該將注意力放到實際的國計民生上,為未來當個明君做好準備……」


    「喔?」慕聽天的視線突然變得冷凜,「你所謂的注重國計民生,便是到賭坊胡混嗎?」


    「有些事情必須身曆其境,才知其中蹊蹺為何。」慕韜天意有所指,表情卻仍雲淡風輕。


    「倒是我很驚訝,大哥居然會涉入羅刹教的事情。」


    如此單刀直入,倒讓慕聽天有些意外了。在他心目中,這個弟弟仍是那個不成氣候的太子,即使最近立了些功勞,還險些破壞他的大事,但他倒不知弟弟已經有種直接和他對嗆了。


    還是,其實他始終低估了這位太子?


    百種心思在腦海裏轉了轉,慕聽天並沒有直接回答問題,反是開口道:「羅刹教是最近在南方新興的一個教派,其首領為一武功高強的道士,名叫盧明,在江南一帶吸納了不少弟子授以武術。此教崇拜自然之物,以養體長生為目的,據說練他們的武功,還能刀槍不入。」


    慕韜天微微挑眉,「應該不僅如此。」


    「他們在江南也有涉入生意,而且都是壟斷性的。」慕聽天也很坦白。「漁獲、布匹、船隻、稻米,甚至賭坊青樓皆有。」


    「蓄積了這麽多資源及金錢,意欲為何?」慕韜天再問。


    「近年天災連連、民生凋敝,政治敗壞、物價高漲,民怨已到了極深的地步,才會有羅刹教的興起。」由慕聽天口中說來,這個壟斷河道、殺人越貨的教派,似乎又成了民心所歸。「所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蓄積資源,自然是想讓人民過好日子。」


    慕韜天淡淡地道:「但羅刹教的行為,好像不是大哥口中的這個樣子,否則也不必成立船行公會了。」


    說到這個船行公會,慕聽天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有時行大事需不擇手段,既然朝廷做不到,那就由民間來做,我不過是看不下民生疾苦稍稍插手罷了。」


    「那麽為何羅刹教又會和北方狼族扯上關係?」慕韜天定定望著慕聽天,隻覺得眼前這人不再是他熟識的兄長,腹中的陰謀城府遠大於他的想像。


    「你懷疑我嗎?」慕聽天同樣用銳利的眼神鎖定這個在他眼中已然深不可測的弟弟,冷冷地一笑。「朝廷內權力各據山頭,各有結盟及後援,何止北方狼族?就連戎弟現在正攻打的高林國,都有潛在勢力墊伏於朝廷之中,我隻是選擇對自己有利的路走,若不這麽做,如何製衡朝中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慕聽天的笑容突然消失,「我這也是為了我們慕氏皇朝、為了父皇、為了國泰民安,所以,韜弟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免得壞我的事。」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說,他特意和羅刹教搭上線,和北方狼族關係糾纏不清,就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以製衡朝中其他人?


    慕韜天心裏是不相信的,否則兄長不會在這麽巧的時機來找他,而他也為這個認知感到悲哀,一時無語。


    城府深沉的慕聽天怎麽會不知他在想什麽,因此便換了一種方式,放軟語氣道:「韜弟,你在政事上尚屬稚嫩,有些事不能直來直往的運作,必須不擇手段,否則不僅不能達到目的,還會功虧一簣。這件事就交給大哥處理,你無須再管。」


    「這並不是大哥說不管,我就能視而不見的。」此事攸關國家安危,如果大哥覺得這樣競能糊弄過去,就是把他慕韜天當成白癡了。


    眼見慕韜天似乎慢慢脫離掌控,不再是先前那個脫離世俗的皇太子,慕聽天心頭慍火頓起,隻不過表麵上仍掩飾得很好。


    「近來韜弟開始關心政事,雖然父皇很欣賞你的政見,但就我看來,許多建言無疑荒謬。」話是這麽說,可事實上慕韜天以次子之位當上太子,如今又將皇帝的讚美也奪了,慕聽天不會甘心那麽容易就讓自己的地位在皇室式微,自然會對他的一舉一動特別注意。


    「要作為一個明君,韜弟要學的事情還很多,你未詢問過我的意見就提出船行公會一事,此事可大可小,萬一朝中勢力崩潰,勢必引發動亂。以些微的見識就想左右朝政,此舉實不可取。」慕聽天幾乎是明著責備他了。「韜弟最近常瞞著父皇跟一個小宮女出宮,甚至到賭坊之類的地方廝混,以這種方式想要調查如羅刹教這般深不可測的教派,是否太過兒戲了?」


    慕韜天突然覺得,眼前這位一向與他友好的大哥似乎變了一個人,口中吐出的話雖然是勸誡,但總覺得有些威脅的成分存在。


    早以往父皇不讓他親政,就是大哥建議的,如今回頭一想,這其中包含了多少大哥的私心?否則大哥何必對他開始上朝這件事如此反彈?


    慕韜天望著兄長,神情複雜,然而慕聽天的下一句話,更是擊潰了慕韜天對他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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