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高毅也是可信任的人,師元兒不避諱地急忙由懷裏掏出一張紙卷,在桌上攤開。


    「這是……」高毅不由得倒抽了口氣,平時冰冷的表情也有了些許裂痕。「這是京城的軍力部署圖?


    慕韜天則嘉許地看了師元兒一眼,「做得好。」


    「恕屬下無禮……殿下,此圖可信嗎?」高毅不得不懷疑,這個總是嘻嘻哈哈像少根筋的小宮女,有辦法得到如此機密的資訊?


    「我相信她。」況且他的信任也不是毫無根據。「元兒住在李相那,李相應該能得到相當程度的訊息。何況你也別小看元兒,她在皇宮裏人緣頗佳,和許多士兵及太監宮女都交好,從一些小道消息或秘密情報裏,她也能拚湊得出目前皇宮內的現狀。」


    「就是嘛,你可別小看了我。」她皺了皺鼻子,不依地替自己辯解。「幸好過去我是服侍太子殿下的,知道哪些大臣與太子交好、能夠信任,再由左相李大人從中引線,才讓我能和他們聯係。加上我和宮裏的關係好,上下打聽整理出脈絡後,再交由最了解皇城內外的翰林朱大人繪下這一幅圖。」


    「那些大臣憑什麽相信你一個小宮女?」高毅仍有疑惑。


    「因為太子殿下給了我這個嘛。」她從懷中掏出一隻腰牌,得意地在高毅麵前揮舞。「這可是太子親賜、心腹才會有的令牌喔。你羨慕吧?」


    高毅頓覺烏雲罩頂,臉色一僵,這麵令牌還是太子從他身上要去的呢,居然輪到這小宮女來和他耀武揚威了?


    慕韜天看得心中好笑,不過為了師元兒的顏麵,他隻是聽而不聞,就著正事道:「待與戎弟會師後,我們再就此圖商議,一舉反攻,不過我現在有些口信,希望能傳給朝中支持我的人,來個裏應外合。」


    師元兒立刻拍拍胸脯,「就靠我了,你盡量說吧。」高毅實在懷疑這小宮女的能力,可軍力部署圖就在麵前,他也隻得相信。


    慕韜天簡單地說出自己的計劃,叉約定幾個聯絡方式後,也接近三更了。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又到了分離的時候。


    「太子殿下……」師元兒有些依依不舍。「你……你要保重。」


    慕韜天點了點頭,和高毅兩人穿窗而出,一切又恢複到他們未來過前的靜謐。


    師元兒就著窗口遙望天上月亮,愁思頓起。沒有一場仗是必贏的,這次更是難上加難,希望上天能保佑真正的天子,即使不能奪回帝位,也要讓他全身而退。


    在她思索之中,衣株之聲傳來,卻是慕韜天又飛躍了進來。


    「殿下,你……」師元兒訝異地看著他去而複返,但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他一把摟過,狠狠地吻住。


    她意亂情迷地接受了這個充滿離愁與不舍的吻,當他放開她後,人也再次飛遁而去。她隻能回味著他那如星晨般的眸光,耳畔仿佛還留有他低沉的嗓音,對著她承諾——「我會成功回來接你,到時候,你就是我的皇後。」


    三日後,駐紮城外的大軍突然往京城邁進,兵臨城下時,城垛上的箭雨及投石便如雪片般淩厲地攻來,逼得慕韜天這方不得不反擊。


    他很清楚,大哥是不會容許他進到城內的,因為目前京城的百姓仍被蒙在鼓裏,若他玫入城中,代表太子沒死,那麽大皇子自立為王這件事立即會令大哥成為千古罪人,引起民反。


    古來隻有「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果大哥能在此役幹掉他,那麽帝位就會更加穩固,至於弑父篡位等罪,都變成次要的了。


    由於京城戒嚴已久,聽到戰鼓聲,民眾全躲入了房舍中,會留在大街上的都是軍隊兵士,或者一些來路不明的灰衣人。


    慕聽天本人亦是一身戎服,坐陣於皇宮外西麵的大光明殿,此殿原是皇室專屬寺廟,氣勢恢弘,前有一個大廣場,如今成了軍隊聚集之處。


    「啟稟皇上,西麵的戰事激烈,是否請盧教主多派些人支援?」太監楊偉低垂著頭,尖細的嗓音正向主子報告著目前的戰況。


    「也好。依盧教主的手段,他們攻得進來,我就要他們死得難看。」慕聽天表情陰騖的說。「韜弟既然回來了,也省得我大江南北的去找。」


    意思便是,無論慕韜天有沒有回來爭帝位,慕聽天都不容許這麽一個會威脅他帝位的人存在,即使是親弟弟也一樣。


    聞言,楊偉恭敬地退去,留慕聽天與一幹重要大臣商討接t來的戰略。然而沒過一會兒,楊偉又匆匆地返回,這次他臉色灰敗,再也沒了先前的冷靜。


    「皇上,征北軍已攻破西門,現在正往大光明殿這方推進。盧教主又派出了一千教眾,但對方士氣高昂,我們恐怕擋不了多久……」


    慕聽天聽得臉色鐵青。「怎麽可能?守城侍衛是在做什麽?禁軍統領羅強呢?把他給我叫來!」


    楊偉冷汗都快滴出來了。「馭稟皇上,羅強他……他背叛皇上了!這西麵的城門,就是他手下開的。當征北軍進城那一刻,許多原本依附我們的勢力也倒戈,立場中立的李相派出數百名私人護衛團團護住相關叛徒的家眷,讓我們無法從那方著手。」


    「該死!全都該死!」慕聽天氣得往椅子把手一拍,順勢起身。「讓我親自出馬會會他們,看看我和那個仁和有餘的過氣太子,誰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


    當慕聽天領著約百人的親兵騎隊來到大光明殿前的廣場時,北征軍及由皇宮內部叛出的零星軍力已然會師,恰好和慕聽天一群人形成對峙。


    遠遠地,慕聽天便看出隊伍正中央那個氣宇軒昂、儀態突出的人,正是他的天敵慕韜天。


    而對方既已攻至此,就代表已方的人馬可能難再有反攻之力,他策劃了十幾年的奪位大計,恐怕得就此告終。


    但這教他如何甘心?心裏計謀突起,他忽然大聲道:「韜弟,你一回來便血洗京城,這可是仁和之道?」


    「你弑父篡位,其心可誅,我隻是替天行道,將屬於我的東西奪回來。」慕韜天冷冷地回答。


    「事情至此已無挽回之地,然而北征軍對上禁衛軍,殺的都是自己人,不如我們兩個決鬥,勝者為王,也不至於讓自己人自相殘殺。」慕聽天提出一個乍聽之下很公平的決鬥,卻不知他究竟暗藏什麽居心。


    高毅心頭微動,本想替主子接下這一仗,慕韜天卻阻止了他。「我的帝位要自己奪回來,我的父仇,也要自己報。」話說完,他便騎著馬,獨自往大光明殿的方向去。


    同時,慕聽天也策馬趨前,兩人在廣場正中央停下,相距約一個罵身,四周站滿了軍隊與士兵,還有一些不怕死偷跑出來看熱鬧的民眾,全場鴉雀無聲。


    氣氛漸漸凝室,兩人動都沒動,隻是眼神對視著,但彼此間的內力牽引已讓四周刮起了風,方圓數十步內仿佛罩上一層透明的罩子,沉重的壓力令人無法呼吸。


    不知是誰先出手,兩匹馬兒同時往前衝,慕聽天持的矛與慕韜天手中的刀清脆地發出鏗鏘交擊聲,接著彼此錯身而過,又恢複對峙的場麵。


    「我低估你了。」慕聽天神情複雜,不難看出他對於錯估形勢的挫敗。


    「我也低估了大哥。」原以為勤於政事的大皇子武藝頂多平平,但就這麽一招,慕韜天已掂出大哥的分量,算得上是高手了。


    彼此心中都有了底之後,兩匹馬兒又長嘶一聲,矛與刀再次對上,在四周人的眼裏,隻覺得陽光映照在刀身矛尖上的反射相當刺眼,而他們的動作太快,根本讓人眼花得看不清楚。


    突然,兩人停下了手,各自退開一步。慕聽天目光沉沉地望著冷靜的慕韜天,倏地噴出一大口鮮血,由馬上墜到了地上。


    「你輸了。」慕韜天淡淡地道。


    周圍屬於慕聽天陣營的士兵,見狀紛紛害怕地扔下手中兵器,屬於征北軍一方的士兵迅速控製住場麵。


    慕聽天見大勢已去,不怒反笑道:「我從小就不服氣,憑什麽我是長子,隻因不是皇後生的,就不能當太子?我在政事上比你出色,練武也從不懈怠,兢兢業業這麽久,卻還是敗在你手上?」他又吐了口血,眼神漸漸變得怨毒。「你不敢殺我的,你從小就仁和懦弱,我早看穿你執著於虛無的手足之情,不可能下得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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