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圓擺擺手,將喝完的碗遞給她:「你也沒大我幾歲,又沒他們老臉,你去談才是真的去送菜。」


    夏至今年十六歲,原來是張靜姝的丫鬟,去年底才被調過來伺候她的。至於她原來的丫鬟?早在去年就被她娘發賣了——


    想到這裏,祝圓打了個冷戰。


    正好轉過去放碗的夏至沒注意,隻隨口道:「既然咱們都不行,那就找人幫忙唄。」


    「不行,娘說了,這些得——」祝圓話語一頓,一擊掌,「對啊,娘沒說不讓我找別人幫忙啊!」跳下榻,套上鞋,立馬奔了出去。


    「誒,姑娘您去哪?」夏至連忙追上去。


    「我去找管事伯伯!」祝圓扔下一句話便跑遠了。


    夏至這才沒跟上去。


    不到一刻鍾,她又風急火燎跑回來。


    夏至好奇:「管事怎麽說?」


    「談好了,明兒他跟我們一塊兒出去。」祝圓喜滋滋,「還有接下來的采買,我也托他幫忙了。」


    夏至鬆了口氣:「有管事幫忙這事就好辦多了。」


    祝圓撇嘴,嘟囔道:「那不是,錢也花得快多了。」


    「啊?」夏至沒聽清。


    「沒事。」祝圓已經走到書桌後,「來幫我磨墨,晚點爹爹該回來了。」


    「是。」


    祝圓將裁好的宣紙翻出來,就看到熟悉的蒼勁墨字一字一字慢慢浮現,她沒來得及細看內容,便翻了個白眼。


    「姑娘?」


    「啊?哦,磨好墨就行了,我自己抄書,你去忙吧。」


    「是。」


    待夏至出去,祝圓忙提筆:【哥們,打個商量,我今天還沒抄縣誌,你歇個下午行嗎?】


    謝崢停頓片刻,問出這段時日以來的疑問:【為何抄縣誌】


    【給家裏添加藏書啊。】祝圓毫不避諱。這時代還是用的傳統雕版印刷術,雕版印刷成本太高,各家藏書還是多以抄錄為主,故而她抄寫文字很是稀疏平常。


    不尋常的地方在於,她抄的是縣誌。


    謝崢眸底閃過抹深思:【你在蕪縣縣衙任職?】不對,「他」這幾天還在忙碌他所謂的事業——


    【嘿嘿,你猜?】


    謝崢:……


    不等他繼續發問,對麵人不知是心虛還是無意,刷刷刷地繼續往下寫:【看一本抄一本什麽的,太不人道了。】


    謝崢微哂,順著話題往下接:【謄抄是對先賢的推重】


    祝圓反駁:【既然推重,為何不普及開來,讓更多的人知道並學習?】


    【識字讀書者少】言外之意,沒有必要。


    祝圓怒了:【還不是因為書墨太貴,老百姓買不起!不然你當老百姓不想識字嗎?】


    【此乃另一問題——】


    【放屁,這分明就是一個問題!】祝圓奮筆疾書,【就拿這抄寫典籍、縣誌來說,一個人抄上十天半個月才能抄完一小本書籍,這麽耗費精力,那書籍的成本能不高嗎?再說,典籍千千萬,光靠人力抄寫,抄到猴年馬月?一個人逮著一本書抄一輩子,還不一定夠一縣城的百姓翻看,怎麽流傳?怎麽普及?】


    謝崢擰眉:【千百年來皆是如此】


    【從來如此,便對嗎?】祝圓直接拿魯迅先生的話砸過去。


    謝崢:……


    【歸根結底,還是上位者太狹隘。不好好發展自己國家的經濟,不給百姓謀福利,天天隻想著剝削民脂民膏、好讓自己過舒服日子!】祝圓總結道。這紙上傳書的功能實在太爽了。不管她寫了什麽,隻要她這邊稿紙一燒,別人便無從得知她說過什麽,簡直就是聊天、吐槽、八卦的大殺器!


    謝崢忍不住捏眉。不是在討論抄書的嗎?怎麽突然談到剝削民脂民膏上了?


    看他許久未有回複,祝圓又有些氣虛,趕緊將話題打住:【不說了,我該抄書了!】掃了眼未抄完的兩箱多縣誌,她依然覺得很蛋疼,順手又補了句,【你說,我要是去找木匠給我雕一套字,然後把這些縣誌印上十套八套,能換錢嗎?】


    謝崢無語:【雕版出世時,你或已歸西】


    祝圓:……


    【呸,你死了我還沒死呢!】她氣憤不已,【我是要雕活字,又不是雕刻印刷板!要是我多找兩個人,幾天功夫就能雕好了!你這沒見識的土包子!】


    謝崢目光一凝:【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祝圓茫然:【……你這沒見識的土包子?】


    謝崢額角青筋跳了跳,提醒道:【活字】


    ……嗯?祝圓撓頭。她是不是不小心說錯話了?


    【說話】見她就不寫字,謝崢毫不客氣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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