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口中的範姑娘,正是此刻躺在床榻一l的女子,名叫範芸芸。


    十多天前,他的手下在距離「雷霆門」數裏外的山穀中發現了她,當時她傷得很重,幾乎隻剩下一口氣。


    據她說,過去她一直和哥哥相依為命,可前些日子他們所住的老房子被一把無名火燒得精光了。


    無處可去的他們,決定遠赴南方投靠遠房表親,想不到就在經過那處山穀的時候,突然竄出一群蒙麵人。


    那群惡煞劈頭就叱問他們是不是「雷霆門」的人,她與哥哥雖然否認了,卻還是遭到他們的毒手,幾乎丟了性命。


    由於他們兄妹二人是在「雷霆門」的地盤上發生意外,而那群惡煞又顯然是衝著「雷霆門」來的,雷騰霄自認有義務要醫治、照料範芸芸。


    除了請大夫為她療傷、讓她留住「雷霆門」裏女靜休養之外,他還派了幾名手下去調查她那個當時倉惶逃命、目前不知去向的兄長下落,隻是暫時還沒有任何消息。


    「咦?不是已經有人照顧她了嗎?」夜泉兒忍不住輕聲地問,本來她以為雷騰霄會要她照顧傷患,是因為根本沒人有空照顧呢!


    「因為範姑娘傷得不輕,多個人在她的身邊看顧,才更周全,況且丫鬟們也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雷騰霄簡短地解釋。


    這當然隻是借口罷了,他真正的目的隻是要多留她幾日。


    在這段期間內,他除了會叮囑丫鬟從旁觀察她是否有任何不尋常之處,也會加派幾個手下暗中盯住她,看她有沒有任何可疑的舉動。


    床榻上,原本正睡著的範芸芸似乎因為聽見了他們說話的聲響,緩緩地蘇醒過來。


    當她一睜開眼,看見雷騰霄的身影,臉上立刻浮現一抹虛弱的微笑。


    「雷公子……」


    「範姑娘,今日感覺怎麽樣?好一些了嗎?」雷騰霄問道。


    「多謝雷公平的關心……傷好像……沒那麽疼了……」範芸芸開口回答,但語氣聽起來仍是有氣無力的。


    雷騰霄點點頭,接著說道:「對了,這姑娘名叫夜泉兒,往後她也會幫著丫鬟一塊兒照顧你。」


    範芸芸直到這時才注意到偉岸身軀旁的嬌小身影,她瞥了眼夜泉兒後,神色歉然地低下頭。


    「真是對不住……讓雷公子如此費心……還派了那麽多人來照顧芸芸……芸芸的心裏真是過意不去……」


    「範姑娘別這麽說,這是我該做的。」雷騰霄開口安慰。


    既然她此刻的遭遇與「雷霆門」有關,他當然有責任要好好地照顧她,直到她完全複原。


    夜泉兒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美眸忍不住瞪大,眼中難掩驚訝。


    打從她遇到雷騰霄開始、這男人始終表現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態度,簡直像個蠻不講理的霸王。


    然而這會兒,他竟然好聲好氣地和這位範姑娘說話,嗓音和神情都十分溫和,那讓她幾乎忍不住懷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是不是雙雙出了毛病?


    不過,她很肯定自己耳聰目明,並沒有出現什麽幻覺,那麽雷騰霄會如此的唯一原因,該是這姑娘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吧?


    也是啦!他們兩人瞧起來男的俊、女的美,確實挺相配的,不過既然他可以和顏悅色地說話,幹麽非得對她這麽蠻橫無理不可?


    夜泉兒忍不住在心裏直犯嘀咕,嫣潤的唇兒因為不滿而微微噘起,然而當她的目光與範芸芸對上時,臉色立刻緩和了下來,畢竟誰會忍心對一個負傷又虛弱的病美人擺臉色呢?


    「範姑娘,你還好嗎?」她關心地問。


    「都怪芸芸不中用……必須仰賴你們的照顧……」


    範芸芸再度垂下螓首,那沮喪的神情像是隨時會滴出兩滴淚珠似的,而從她蒼白的臉色和有氣無力的回答,看起來身子狀況仍不太好。


    夜泉兒輕咬了咬唇,蹙著柳眉,忍不住在心裏無奈地歎了一大口氣,因為她知道自己這下子恐怕是沒辦法依照先前擬定好的「尿遁計劃」,趁著上茅廁的機會施展法術脫身了。


    過去師父總說她不光是好奇心旺盛,就連同情心也太過泛濫,一旦見著了受傷的小動物,就非得要帶回去親自照料,直到它們的傷複原了才能夠放心。


    她對小動物尚且如此,更別提這麽大的一個人了。


    盡管這根本不開她的事,但是眼前這個傷重虛弱的姑娘,將她的惻隱之心全勾了起來,實在沒辦法就這麽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地離開。


    夜泉兒在心裏認命地歎氣,甚至還安慰自己一一雖然這範姑娘看起來臉色蒼白、氣虛體弱,但至少看起來並無性命之憂,隻要好好地休養照料,該也耗不了太長的時間。


    先前由於她無法準確地預估自己得要花上幾天,才能找著稀有珍貴的靈花,所以刻意提前了半個多月動身。


    倘若她在離開「雷霆門」之後,能夠順利找到靈花,回程的路上別再貪玩嬉戲、忘了時間,那麽就算在這裏多耽擱個幾日,應該還趕得上師父的生辰吧!


    雖說是幫忙看顧範芸芸,可其實夜泉兒沒有太多的事情好做,畢竟原本就有其他的丫鬟負責換藥和伺候湯藥,她根本派不上什麽用場。


    她並不笨,很快就猜出雷騰霄是故意找借口將她困在「雷霆門」,盡管心裏不免感到氣惱,但她並沒有因此就立刻找機會脫身。


    她心想,至少等範姑娘的傷勢和氣色有明顯的好轉再離開,免得她的心會像懸著什麽似的,那種疙疙瘩瘩的感覺,她可一點兒也不喜歡。


    稍早在範芸芸又虛弱地昏睡過去時,她已從丫鬟口中聽說了這個可憐姑娘的遭遇,心裏對範芸芸也更加同情了。


    好在大夫表示,範姑娘的傷雖重,但不至於喪命,隻要悉心調養就會好轉,隻是……聽春花說,範姑娘已經在床榻上躺了將近半個月,雖然可怕的傷口已經結痂,但整個人仍異常虛弱,幾乎沒法兒下床走路。


    她想,大抵是範姑娘先前受到太大的驚嚇,這會兒又太過惦掛著兄長的安危,才會讓情緒影響了身子的複原狀況吧!


    「總之,希望她快點好轉,這樣才不會耽擱到為師父摘采靈花,一夜泉兒一邊拎著空的木桶,一邊自言自語地走在回廊上。


    由於根本不需要她在床旁照料範芸芸,她待在房裏無事可做,實在無聊極了,於是當她一聽春花說要打水,立刻自告奮勇地想要代勞。


    事實上,為了怕春花推辭,她幾乎是一把搶了空的木桶,問了井的位置之後就急匆匆地跑出樓閣了。


    「沒辦法,不找點事情來做,實在是悶得發慌呀!」


    範芸芸整日躺在床榻上,就算偶爾醒來,也沒開口說半句話,而她天性活潑好動,和沉靜寡言的範芸芸正好相反。


    對她而言,無所事事地待在房裏簡直如坐針氈,她寧可做些勞動粗活兒,還比較開心自在呢!


    「咦?春花不是說井就在假山的附近嗎?究竟在哪兒呀?」


    夜泉兒拎著空的木桶四處張望,終於在穿越幾株桂花樹之後,看見了那口位於假山旁的井。


    「太好了,總算讓我給找著了!」


    她揚起一抹笑,快步走了過去。


    當夜泉兒來到那口井旁後,美眸不禁閃動著雀躍的光芒。


    她興奮地看丁看挽鱸,又探頭往井中張望,那近乎亢奮的神情,簡直像是發現了什麽特別的玩意兒。


    事實上,這門井對她而言,確實是新奇有趣極了!


    過去千年來,她和師父就住在一座瀑布附近,根本無須找井汲水,自然也從未使用過這些器具。


    對於好奇心旺盛的她來說,能夠嚐試這麽新鮮的事情,當然不免感到萬分欣喜與期待。


    「嗯……我想……應該是這麽做吧?」


    雖然不曾汲過水,但她曾見過人類如何臨井取水,於是便照著記憶中看來的步驟,先將木桶綁在長長繩索的一端,再將它拋進井裏,接著動手轉動轆鱸。


    當她順利打起了一桶水時,忍不住發出開心的歡呼,銀鈴般的笑聲更是隨著微風飄散。


    嬌美的俏臉上,綻著甜美燦爛的笑靨,一雙翦水明眸更是閃動若星子般燦亮的光芒。


    由於實在太有趣了,夜泉兒忍不住考慮將這一桶水倒回井裏,再重新操作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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