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自窩窩第一天沒有出現開始,他就覺得不對勁。因為從他們認識以來,除非是外麵刮大風下大雨,窩窩總是天天來看他,陪他說上兩、三個時辰的話,所以她沒有依照約定出現,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


    十天過後,他任性地要求要在窩窩出入用的南牆開一扇門,因為那時的他天真的以為有可能是窩窩爬牆時把腳摔傷了,但是等了一個月,他知道窩窩一定是木見了。


    所以他想出了這套計策。


    「是我收買府裏雇用來的長工,喬裝假扮成算命先生,去騙我娘的。」原本那個長工就隻負責在府裏的偏院砍劈供全府用的柴火,而且他隻是府裏雇用來的,並不是買斷並且住在府裏的仆役,所以幾乎不會出現在前院,加上一些妝扮,根本沒人會認得出他來。


    因為他知道,憑自己一個人,是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把窩窩給找出來。所以他假俏一個衝喜媳婦的名義,寫上了所有隻符合窩窩的條件,要爹娘幫他找人。


    隻不過他沒有想到,她會躲藏了十年這麽久。


    直到那天,他從玉姊那裏聽說她終於出現了,他就趕緊回到莫府,確認是不是她。


    「我一看到那個在南牆徘徊,還緊咬著下眉的姑娘,我就確定是你。」雖然她已經不是孩童的模樣了,但是那像隻小兔子的神情卻還是一點也沒變。


    所以他又找來了那名長工扮成算命先生,跟娘說他算出來那個衝喜媳婦現在正出現在莫府南牆。


    果不其然,他就這樣順利逮回那隻脫逃的小兔子。


    「我的身體其實早就好得不能再好了,之所以會一直裝著病懨懨的樣子,第一是想瞞過我娘,這樣她才會相信我真的需要一個衝喜媳婦;第二則是因為我爹一直逼著我繼承他現在的職位。」每次隻要爹一提起這件事,他就會突然「病」得下不了床,然後娘就會臭罵爹一頓。


    不過他的所有伎倆都可以順利瞞過娘,卻也都會被爹給看穿——這也是讓他一直不甘心的地方,莫非,薑真的是老的辣?


    「怎麽樣,這下你可以相信我了?」他還是第一次這麽誠實的把他做的事情招供出來,應該要獲得獎賞。


    「你……你你你你你,你這個大騙子!」指著莫湛風的鼻子,窩窩氣憤地大叫。他壞透了,竟然騙了那麽多人,還騙了那麽多年!


    「窩窩,我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你,如果我是負責做壞事的小嘍羅,那你才是幕後促成這一切的大壞蛋。」抓住那隻指控的指頭,他邪佞的放入嘴裏輕咬。


    「呀!你……我、我又沒有叫你這樣做……」抽回自己的手,她真的很不習慣他這些突如其來的小動作,每次都弄得她心慌意亂的。


    「可是就因為是你,所以我要這麽做。」不然怎麽拴住她這隻愛脫逃的小兔子?


    人家說狡兔有三窗絕對是真的!他敢說,要不是他剛剛在南牆那裏發現了她,現下她一定又不知道逃去哪個洞窗中躲藏起來。


    「那……你為什麽要這麽費心思的把我找回來啊?」捂著胸口,窩窩問得很小聲。


    奇怪了,為什麽昕了他的話,她會突然覺得全身暖呼呼的,心也突然跳那麽快?


    「窩窩,你是真的不知道嗎?」看來她不隻單純,也很遲鈍。


    「你又沒有說,我怎麽會……」


    她沒說完的話,全部被封緘在霸道的吻中。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摸摸地來到了飄著菜香味的廚房。


    「咦?少夫人,你怎麽會來這裏?」咬著一顆青色的果子,負責在廚房打雜的小夏問道。


    平常都是安兒姊姊在張羅少夫人的飲食,今天少夫人怎麽會親自來到廚房呢?


    「呃,小夏,這裏沒有其他人了吧?」圓滾滾的眼睛不安的看向小夏的背後,窩窩手裏的紙包被她捏得死緊。


    「有啊。」嗯,這果子真難吃,難怪阿二哥會毫不吝嗇的分食給她。


    「誰?」窩窩一臉驚嚇,那紙包幾乎要被她捏破了。


    「我啊。」奇怪了,少夫人做啥這麽吃驚啊?難道她小夏不是人嗎?


    「呼,小夏,你真的差點把我嚇死了。」拍了拍胸口,剛剛她差點以為,自己的心要跳出胸口了。


    「少夫人是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吃些果子?」不過當然不是她吃的這些青色小果子,角落的籃子裏堆滿著專門給主子吃的果子,個個都是漂亮又結實,用著的也知道那一定都是又甜又脆的好果子。


    「不用不用,我一點也不……」餓。


    看著硬被塞到手上滴著水珠的甜桃,窩窩突然想起那個給了她成長的老伯跟桃子。


    「我有用清水洗過了,少夫人快吃啊!」唉,做主子的就是這點好,可以吃上等的食物,他們這些下人就隻能吃次一等的。不過,有得吃就是福,即便是苦澀的果子,她依然吃得很開心。


    「嗯……謝謝。」小口小口的啃咬著甜桃,窩窩很明顯的心不在焉。


    「少夫人,你拿著那紙包是要做啥?」扔掉手上的果核,小夏又摸出另一顆青色的果子。


    哼,果然又是澀的。


    「這、這這這這這……」用恐懼的眼神看著自己手裏的紙包,窩窩結結巴巴的一句話都說不全。


    小夏拿過窩窩手裏的皺爛小紙包,湊過鼻子聞了聞。「嗯,聞起來是一包藥材。少夫人,這是要熬給少爺的湯藥嗎?」


    因為莫湛風的緣故,隻要府裏出現跟藥材有關的東西,下人們幾乎都會不假思索的認定是跟他有關。


    「呃,那個……我……」莫湛風一不在身邊,窩窩就放肆地咬起自己的下眉。


    「沒問題的,這個交給我就好了,一會兒湯藥熬好了,我再幫你端回去。」熟門熟路的從櫃子裏拿出藥壺,再將最裏邊的小爐灶生起火,小夏的動作幹淨俐落,沒有絲毫猶豫!


    表麵上她是在廚房供使喚的小嬸,不過從她進府以來,她唯一的工作就是負責熬煮少爺的湯藥。可別小看了這個工作,在少夫人嫁進來以前,少爺的湯藥幾乎都是照三餐在喝,還三不五時附贈一碗當宵夜,有的時候她還真有點忙不過來呢!


    「可是……我那……不是……」看著小紙包裏的藥材全進了藥壺,窩窩更是急白了一張臉。


    「少夫人快出去吧,等水一滾,整間廚房都會飄著藥味兒,沾上你的身子就不好了。」小夏一邊說,一邊推著窩窩出門。


    「可是那個藥……」


    「我一定會親自把藥送回去的,少夫人你就去找少爺玩吧。」一把窩窩推出廚房,小夏快手快腳的將門板給關上。「小夏——」拍了拍門板,窩窩試圖想挽回,可是逐漸飄散出的苦藥味兒,讓她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拿著隻咬了兩、三口的甜桃,窩窩失神地走向後院。


    唉,怎麽辦呢?


    走進了前兩天跟莫湛風一起待過的涼亭,她想起了他說的話。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窩窩,你是真的不知道嗎?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她不知道為什麽他要這麽千方百計把她留下來,她不知道!


    雖然對於嫁給他衝喜的事情莫湛風都跟她解釋了,可是她心裏還是覺得很亂,也覺得很煩,尤其……是那件她那天並未說出口的事,那才是讓她一直鬱悶的真正原因。


    「咦?這不是窩窩嗎?」莫義天走進了涼亭,看著那個蜷抱住自己雙腿的小身影。


    還真是難得,沒有看到那臭小子滿麵春風的跟她抱在一塊兒。


    「爹。」窩窩慌慌張張地放下曲在石椅上的腿,然後站起身來。


    「沒關係,坐著坐著,你開心就好。」


    「嗯。」坐回了原位,她那始終改不了的壞習慣又發作了。


    「我那臭兒子說得沒錯,你還真喜歡咬自己的眉。」這還真是個奇怪的習慣,明明手上就有一個甜桃可以咬,為什麽要咬沒溢沒味的眉?


    「那個……」討厭鬼莫湛風,竟然背著她跟爹說她的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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