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住的流螢隨著傅新桃打開宮燈的動作而重獲自由。


    未幾時,庭院的玉蘭樹下流螢在空中不停飛舞,點點熒光如夢似幻。


    這樣的夜景實在太美。


    傅新桃看呆在原地,連肚子餓也忘了,興奮的想要和蕭衍分享。


    蕭衍當真走了麽?她不甚確定又不無遺憾的想著,目光追著一隻流螢去,仰頭卻不經意撞見一雙深邃的眸子。樹上的人安靜回望,勾一勾嘴角:「上來看看?」


    傅新桃被蕭衍帶到樹上。


    他們坐的是最粗的那一根樹枝,稍稍低頭就能瞧見流螢舞動的美麗夜景。


    之前那一次,畢竟是在屋頂和蕭衍一起賞月,比樹上有安全感。


    盡管當時她差點兒從屋頂摔下去……


    傅新桃暗地裏牢牢抓住樹幹,麵上一片鎮定,望向隔著一點距離坐在她旁邊的蕭衍:「那麽多的流螢是哪兒來的?怎得不直接帶我去瞧瞧,也省了這些功夫。」


    流螢在草木茂盛的水邊容易見到。


    她無非是想,要一隻一隻捉回來多費事呀,帶她去看不是也一樣嗎?


    傅新桃認為自己的話很正經,也很有理有據。


    蕭衍偏被惹得輕笑出聲,她斜眼瞧過去:「難道不是嗎?」


    「你的醫書看得怎麽樣了?」蕭衍不接她的話茬。


    傅新桃沒有計較他大約故意轉移話題,回答:「挺好的,怎麽了?」


    蕭衍問:「若是在這藏書閣沒有收獲,回去以後會繼續想其他的辦法嗎?」


    「會。」傅新桃給出肯定答複,「我一定要弄明白。」


    蕭衍偏頭看著她,又問:「弄明白以後呢?」


    「我是一個已經可以獨當一麵的大夫。」傅新桃抬頭,穿過樹葉縫隙,看向那輪圓月,「不管是生病、是中毒,不管是否能查到醫治之法,我都不會放棄的。」


    「初初學醫的時候,師傅教過我不可輕言放棄任何一個想救治的病人。」


    「何況是在我看來非常重要的人。」


    「小時候娘親生那場重病,差點離我而去。那種和自己在乎的人分別的痛苦我太清楚了,會決心學醫本就是為了不再遇到這樣的事……所以我必須努力。」


    傅新桃想一想,對蕭衍說:「你有想要做的事情,我也一樣。」


    「我不會去幹涉你,你也不阻攔我,這樣很好。」


    「而且,也說不好哪一天又突然覺得和那個人有關的事情不重要了呢?」


    她眼底流露出狡黠之意,笑著對蕭衍說,「這也不是不可能。」


    確實是這樣的。


    蕭衍一怔,唇邊少見浮現淡淡的笑:「那樣或許也不是壞事。」


    傅新桃本是為了戲弄他才會說剛剛那樣的話。


    誰知蕭衍是這樣的反應。


    什麽叫覺得他不重要了「或許也不是壞事」?


    傅新桃忍不住說:「當然是壞事!」轉眼自己把自己的話推翻。


    蕭衍安靜看著她不說話。


    傅新桃學他之前轉移話題的套路,沒有繼續掏心窩子,而是道:「記得小時候從樹上摔下去過,那會兒蕭大人為了安慰我,還要把樹給砍了。今兒即便又掉下去,這樹卻砍不得了。」


    「何以見得?」


    蕭衍語氣平靜,「或許一樣可以砍的,不信試一試。」


    傅新桃:「……」


    「蕭大人,你這是在報複嗎?」


    傅新桃懷疑蕭衍今夜是故意來試探她的。


    流螢單純是一個幌子而已。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這個人似乎並不希望她將精力放在這上麵。


    隱隱約約,蕭衍仿佛還希望她可以自己放棄。


    或許站在蕭衍的立場上是這樣的。


    有時候傅新桃也會想,假如自己遇到蕭衍這樣的事情,假如自己心知事事艱難,會希望別人為自己去不停的付出嗎?大約在那種情況下,她會和蕭衍態度一致。


    蕭衍若要為她犧牲付出,她定然舍不得。


    隻是,曉得這些、清楚這些又如何?和怎麽做,終究是兩回事。


    換作從前,傅新桃多半會希望蕭衍明白她的用心、明白她多希望他平安無事,可細究起來,這些關心未必不會變成他身上的負擔。如今便已不再執著於這些了。


    倘若蕭衍有心,不說也自感覺得到。


    何況,她並非圖求蕭衍的回報才去做這些事,他知道與否變得不那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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