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人總愛胡思亂想。左饕沒有白可那麽細膩複雜的心思,遲疑了一下,心想反正剛才摸都摸了,便伸手捋了捋白可的額發,盡量放柔語氣說:“有病就要治,即使真的得了重病也不怕,越早治療,治愈的可能性就越大!不管怎樣,我都會陪著你戰勝病魔!”“……”,江助理的車開出了一條詭異的曲線,“敬愛的左先生,請容許我再插一句話:這番表白真的很有種,但我發自肺腑地認為白少想聽的不是這些。”“不,我想聽”,白可定定地看著左饕,“如果你能一直陪著我,真的得了絕症我也願意,總好過現在這樣半死不活。”左饕臉拉得驢長,還是頭黑驢,感覺白可簡直不可理喻,幹巴巴地斥道:“別胡說。”白可乏力地閉上了眼,“到底怎樣,你才肯回來?”左饕盯著白可粉玉雕成一樣的耳朵,很想觸碰,但還是克製住了。他又何嚐不累?麵癱著臉呆了片刻,才說:“可可,你對你外公當時的決定也沒有選擇。打從你五歲,身邊每天就隻有我,你根本沒接觸過其他人,我又……下手太早。你連什麽是愛都不懂就跟我在一起了。”江助理默默地降下隔屏:他似乎聽見了什麽很了不得的事情,不會被無情殘酷無理取鬧的大魔王殺了滅口吧……“我也一樣”,左饕仰頭歎息,目光茫然,“雖然嘴上說不怨,其實還是不滿自己的人生被他人擺布。就像我之前跟你說的,如果我們在一起是錯誤,又為什麽一定要把這個錯誤繼續下去?也許我們可以嚐試正常的生活。你可以和某個名媛淑女結婚,有漂亮的孩子,或者,商業才俊也行,總之找個適合你的、有共同話題的人。不要沉溺在過去,你隻是習慣我在你身邊了。你好好想想,你現在還需要我嗎?”左饕手實在癢癢,終於捏了捏白可的臉蛋,下結論道:“你值得更好的!”白可又悲又憤,“那你剛才管我幹什麽?”左饕反問:“你有危險我還不應該管?難道看著你被那個胖丫頭抓回家圈養?”白可差點被氣死。在白可的堅持下,他還是被送回住處。在車上小左饕就感覺到近在咫尺的白可,已經探頭探腦地蘇醒了,然而左饕不為所動,依然麵癱著臉紳士地把白可送到家門口。白可怨念地看了他一眼,貼著他高挺的鼻梁甩上了門。左饕摸了摸鼻子,感慨道:“脾氣這麽大,誰受得了呢?”江助理一直在冷眼旁觀,此時涼涼地安慰道:“沒事兒,有賤種。”左饕:“……你什麽意思?”江助理膽大包天地傲嬌了,扭頭自行離開。左饕:“……你到底是誰的助理?”江助理大笑三聲,幽幽說:“大多數時間我確實是在給你當助理,可你別忘了,我的薪水一直是白少發的,我隻是白少暫時安排在你身邊的!所以你沒有權力解雇我!沒有我,你連自己演藝公司是哪家都找不到,你就是個低能兒。”左饕:“……尼瑪我就知道那個擋板根本不隔音!”江助理的聲音從遠處飄來,“白少確實不需要你,但是你需要白少……要白少……白少……少……”左饕都氣笑了,“做得一手好回音效果。”隔日已是滿城風雨,經紀人告誡二人老實在家待著,不要出現在公共場合——誰都沒聽他的。左饕本來就不太在意他人的觀感,白可更甚,連命都可以不要,還要什麽臉。左饕白天呼呼大睡,晚上照常去最喜歡的夜店給他正值熱戀期的老爹看場子。白可發短信給他:“所有人都知道咱倆的關係了!難道你想背負始亂終棄的罵名嗎?不如將計就計吧!”左饕看著手機笑了,他還是覺得白可很可愛,然而咬定青山不放鬆,“你值得更好的。”白可一瞬間怒火中燒,“你真的讓我找別人?”左饕頓了頓,回答:“找個你喜歡的。”“好,我愛找誰找誰,有種你別管!”白可在左饕心裏曾經是定海神針,無論他遇到多少困難、對自己有多少懷疑,隻要想到白可,就能勇往直前;現在這根定海神針卻像一個攪拌機,一次次把他本已平靜的心擾亂起來。發現左饕扔下手機、麵無表情地愁眉苦臉,小小弟們不由得兩股戰戰:大事不妙,饕哥又跟白少短信吵架了!那邊左饕已經開始神色嚴肅地審視店裏的客人,小小弟們暗暗叫苦:做他們這一行的,都是怕客人找茬,哪有像他們饕哥這樣,巴不得客人找茬甚至找客人的茬的?眼見形勢一片大好,整個店裏其樂融融,左饕遺憾地收回目光,一口一口地悶頭喝酒。小小弟們長舒了口氣(+﹏+):太好了……可是,他們高興得太早了!隨著一個人進入店裏,全體男性朋友(這個店裏奏沒有女性朋友)騷動起來。大家爭先恐後地湊上前去,先是屏氣息聲,然後爆發出歡呼:“白喆我們好喜歡你——演的電影!”白可伸長了脖子找左饕,正好跟嘴角微微抽搐的左饕對視。昏暗曖昧的燈光下,白可的眼睛波光流轉,他瞪視著左饕,很倔強、很堅定。左饕:“……”男性朋友們試探地圍過去,發現白可不躲不閃,遂開心地爭相對他表達愛慕之情。小小弟們:“不要啊……”見左饕無動無衷,白可咬了咬下唇,對身邊一位精英範兒男士微微一笑。有幾個人交頭接耳,壯著膽子問白可道:“報紙上說,你跟那邊的左缺德是一對兒。是不是真的?”白可直直看向左饕,“他說我倆沒關係,我愛找誰找誰。”“找我也行麽?”白可收回目光,“行。”“嗷~~~”左饕抓緊了沙發扶手,把皮子摳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