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意地拿布巾給他擦著發梢的水,端詳著那一頭茂密的黑發,笑道,「這回可算是沒味兒了。」


    「等過幾天你傷口結痂好了,你就自己洗澡吧。」


    男人的頭一點一點的,弄得陸清雨不得不扶著他的腦袋給他擦頭發,忙得她兩隻手都不夠用了,忍不住罵他,「你好好地行不行?洗個頭都不安生。」


    誰料話音剛落,就聽見呼嚕聲,她低下頭去一瞧,乖乖,人家睡著了。


    「這都能睡著?」陸清雨真是沒氣了,扔下布巾,把他放平在灶前的幹草上,「也該多睡睡,傷得這麽重,尋常人早死了,也不知道你這身子是什麽做的。」


    劉老爹過來告訴她,晚上沒屍縫了,又順道看了看那男人,聽說他能吃能睡的,劉老爹不由得替陸清雨發愁,「聽你張爺爺說這幾日沒有屍體,往後你怎麽養活這張嘴?」


    「走一步看一步吧。」陸清雨歎口氣,笑道,「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劉老爹無語,搖頭歎息著走了。


    陸清雨就開始琢磨著采藥去鎮上賣的事。


    她剛穿過來,原身的爹正好病故,鄭氏身子骨本就不好,遭逢此難,差點沒死過去。好不容易調理得差不多了,她也能放手幹點事了。


    雖說家裏沒有存糧,好在她爹活著的時候就是村裏的土郎中,如今她接了這個角色,也能混口飯吃。


    隻是這僅僅是能果腹,要想讓一家人過上好日子,還差得遠。


    她決定到鎮上去闖闖!


    陸清雨是個說幹就幹的性子,翌日一大早就起來燒水做飯,服侍鄭氏喝了粥,她就背上竹簍上山了。


    夜裏下了一陣雨,山上路滑,更加難走。才走到半山腰,陸清雨就累得氣喘籲籲,就手往旁邊一塊山石上倚了,眼角餘光忽然看到一抹黑影迅疾引入竹林。


    「誰?」她嚇得渾身一個哆嗦。


    風吹過竹林響起沙沙聲,並沒有人,或者其他動物。


    陸清雨懷疑自己看花了眼,靠在山石上歇了陣子,又繼續往山上爬。


    她起得早,這會子天才蒙蒙亮,山上霧氣闌珊,雲遮霧罩的,除了她,似乎沒別的人。


    她想趕早挖些筍子,撿些蘑菇,來得晚了,怕是什麽都剩不下。


    走走停停,山路崎嶇,她腳下一滑,一個趔趄,身子就往後仰去。她嚇得「啊」地叫了一聲,身子不可控製地往下滾落。


    她閉上眼,心想這次完了,要真的滾下去,怕是小命難保!


    本以為身體會和嶙峋的怪石來個親密接觸的,可所觸之處,雖然硬邦邦的,但似乎並不硌人,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她才小心翼翼睜開眼,恰好就望進一雙純澈如小鹿般的眸子裏。


    四目相對,看得更加真切。


    那雙眸子不摻一絲雜念、私欲,純淨如山泉水。不過此時此刻,裏麵似乎還有一絲的擔憂。


    是的,沒錯,陸清雨敢保證那就是擔憂!


    什麽時候,一個傻子,也會擔憂了?


    「你,怎麽來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聲音的陸清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見他隻管盯著自己看,陸清雨無奈道,「怎麽忘了,你可不怎麽會說話!」


    雖然知道他不是個啞巴,但也不敢奢望他能給她解釋為何會來。


    「方才,是不是你躲在竹林裏?」想起方才自己看到的那個影子,陸清雨越發信實自己的判斷。


    那人依然無所適從地望著她,什麽都不說。


    陸清雨歎口氣,「罷了,從你嘴裏也問不出什麽來。」


    說完這句話,她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還躺在人家懷裏,一雙手緊緊地揪著他胸口的衣襟,兩個人貼得很近,近得都能聽得見他的心跳聲。


    她麵上一紅,趕緊站直身子,不敢對視他那雙純澈的眸子。


    好在他什麽都不懂,不然自己這樣子可真是羞死人了。


    陸清雨如是想著,麵上的紅暈淡了許多。


    她看看空無一人的山巒,心裏高興起來,幸好這傻子跟來了,且不管他為何跟來,有個人作伴也好,何況他方才危急關頭還救了她呢。


    「你既然來了,就跟我一塊上去吧。」陸清雨指指山頂,對男人比劃了下。


    男人似乎聽懂了,目光閃了閃,竟然微微點頭,這讓陸清雨真是芳心大悅:這家夥也不是無藥可救的,假以時日,說不定還真能恢複心智呢。


    於是她笑著伸出手去,男人飛快地低下腦袋往她跟前蹭。


    陸清雨傻眼了,這是做什麽?還摸上癮了?


    她是想把竹簍拿下來給他背的好不好?


    無奈男人固執得很,不摸他腦袋他就一直伸著,她隻得拿手在他亂蓬蓬的腦袋上揉了幾下,又把竹簍卸下來往他背上背,「來,姐姐累了,替姐姐背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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