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嗎?”


    燃起的篝火無法驅散身體的寒意,佐伊抱緊了懷中的弟弟,饑餓讓他喪失了大部分的體能,但此刻他依舊緊緊地將隻有十歲的弟弟護在身下,閉著眼睛等待著被撕咬的痛楚。


    “也許死亡就是解脫吧。”佐伊心中這麽想著,他能感覺到年幼的弟弟在瑟瑟發抖。


    他試圖安撫一下弟弟,但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隻能呢喃道:“馬上就可以見到父親母親!……”


    預料中的痛苦並沒有來臨,暗黑中傳來一聲尖嘯,緊接著是撲通的倒地聲。


    “咦?”


    黑暗中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他皺著眉頭撇了一眼前方一箭斃命的食屍鬼,隨後瞥了一眼佐伊朝著後方道:“隊長。這裏還有兩個活人!”


    得救了。


    佐伊驚喜地睜開了眼睛,表情有殘留的絕望與欣喜若狂,他轉過身去看到了一具屍體。


    那是一隻異常醜陋的食屍鬼,曾經是他的同伴,名字叫做希諾夫,來自南風郡,曾經是一個馬夫。這隻食屍鬼的四肢非常纖細,腦袋的皮膚凹陷下去,看起來生前處於很久的饑餓狀態,唯一比較特殊的就是它的肚子,這頭食屍鬼的肚子高高的鼓起,看起來好像塞進去了石頭一樣。這樣的特征也在佐伊和他年幼的弟弟身上出現,他們毫無例外肚子都有點鼓起,因為他們的胃裏麵保存的不是食物,而是樹皮、草根、皮革,乃至是某種較為柔軟的泥土。這些極難‘消化’的食物可以暫時抵禦饑餓,但卻不能補充他們需要的營養,曾經的同伴一個接著一個倒下,許多人都因為生前的饑餓折磨而變成了食屍鬼,包括他的父親和母親。


    他們是流落在荒野中的難民,聽說南海岸的富裕和安定,希望越過荒野到達風矛丘陵。


    “給。”


    年輕的遊蕩者將一個小包裹扔了過來,不過眼神依舊帶著警惕道:“先吃點東西。”


    有吃的。


    佐伊一下子兩眼放光地撲了過去,拿出裏麵的黑麵包便是啃了一口,那熟悉的味道頓時讓他流淚滿麵,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真正的食物了。仿佛是想到了什麽,他趕緊掰下來一小塊麵包,然後放在嘴裏咀嚼了幾下,接著拿出來伸到了虛弱的弟弟麵前,小聲道:“喬伊。有吃的了。麵包,趕緊吃點你就有力氣了。”


    “水。”遊蕩者看見他的動作目光柔和了一點,隨後將一個水壺扔了過來。


    在荒野中他見過許多徹底喪失了人性和理智的難民,眼前的年輕人要比他見過的太多人好很多。


    “還有活人嗎?”


    一個表情冷峻的中年男子出現,他的身後跟著兩個精光外露的戰士,這中年男子瞥了一眼佐伊,接著道:“檢查過沒有?”


    年輕的遊蕩者搖了搖頭。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沉聲道:“給他們準備點吃的。然後帶去神廟交給牧師。這附近都被瘟疫感染了。”


    說完,他朝著旁邊的人小聲道:“現在送他們走,路上小心他們變成食屍鬼。”


    “你們!……”


    佐伊在吃下東西後頓時恢複了不少力氣,他抬頭敬畏地看了一眼麵前的男子,突然間好像認出來了什麽,驚喜道:“你們!……你們是來自摩多城嗎?……”


    中年男子點點頭,不過卻並沒有理會這個年輕人。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附近的水源都受到了汙染,許多飽受饑餓的難民隻需要一點點的死亡之力引發,便會在虛弱和饑餓中變成食屍鬼。他最開始接收的幾批人裏麵有的在路上就變成了食屍鬼,不但咬死了許多難民,就連他的手下都陣亡了三個人。


    這些可都是來自摩多城的好手!


    一想到這中年男子便是滿臉心疼,風矛丘陵的衛隊實力太差,他從摩多城就帶了十二個人過來,沒想到一次失誤居然陣亡了四分之一。


    那該死的食屍鬼!


    年輕的遊蕩者看佐伊恢複了一點精神後走了過來,沉聲道:“你們還有多少人?”


    佐伊想了想道:“有些掉隊了。我們路上遭遇了一群地精。還有些已經變成了……變成了吃人的怪物……我不知道……我們出發時還有一百多人……現在就隻有我們兩個還活著……”


    年輕的遊蕩者沉默不語。


    這個時候佐伊才發現了對方頗為尖俏的耳朵,這是一個半精靈遊蕩者。


    “跟我走吧。”


    遊蕩者似乎並沒有說話的興趣,沉聲道:“我先帶你們到安全的地方。”


    食物給了佐伊一點體力,而他的話更是讓佐伊充滿希望,他一把扶起了年幼的弟弟,腳步踉蹌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前麵的遊蕩者雖然在帶路,可是卻跟他們保持著距離,眼神中還有一絲警惕,佐伊不知道為什麽,但多少可以猜到,也許是害怕他突然變成那種‘吃人的怪物’吧。


    佐伊見過許多那種吃人的怪物。


    它們叫做食屍鬼。


    包括佐伊的父母在內,死後也變成了這些怪物。他還記得當時的情景,如果不是隊伍裏麵的冒險者殺死了它,恐怕他的父母當時就把他和弟弟咬死了。


    饑餓折磨著他們的靈魂和意誌,而當死亡來臨許多人都變成了亡靈。


    ………………


    “隊長。”


    一個高挑的女性從黑夜中走了出來,她朝著眼前的中年男子道:“前麵已經沒有活人了。剩下來的全部變成食屍鬼,沒變成食屍鬼的也被吃掉了。”


    中年男子目光平靜,沉聲道:“準備清掃吧。”


    “這裏是通往風矛丘陵的重要路線,不能讓食屍鬼占據這裏。通知暗刃衛隊準備行動,摩多城交代的命令是三天內清掃幹淨。”


    “是。”女子躬身告退,消失在夜色中。


    狂風呼嘯。


    中年男子搖頭歎了一口氣,喃喃道:“一直呆在摩多城裏麵,對於外界還沒有什麽感覺。沒想到曾經富裕的南方居然都變成了人間地獄。”


    路上他們經過了幾個村鎮,裏麵全部都被啃食過的累累白骨。


    “準備行動吧。”


    多餘的感慨並沒有任何意義,他們此行的任務容不得耽擱太久。


    ………………


    佐伊一路上都是昏昏沉沉的,走走停停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最後他整個人的意識都已經模糊了,當他恢複過來時,最先看到的是一位穿著白袍的中年牧師,對方朝著他溫和一笑,隨即對著旁邊的遊蕩者道:“已經沒事了。瘟疫已經被驅散了。帶回去進行一次全麵消毒,就可以送到安置營了。”


    佐伊轉過頭看到了沉睡的弟弟。


    緊接著疲倦襲來,他又再度陷入了沉睡,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好像被運到了馬車上,然後在顛簸中半夢半醒。


    當意識徹底恢複時,他已經來到了一片延綿十多裏的屋棚。


    “姓名?”


    “出生地?”


    “幾歲?”


    “還有什麽親人?”


    表情冷漠看起來像是官員的人問了他幾句話,然後便將他和弟弟交給了一隊士兵。


    跟他們一樣的人看起來很多,浩浩蕩蕩上千人被押送前進,有人表情茫然,有人充滿希望。他們就這樣走了一上午,直到前方出現了一片綠色。


    “麥田?!……”


    佐伊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現在是冬天,按道理不應該出現麥田,即便是冬小麥也應該才剛剛播種。


    一片驚歎聲響起。


    不過很快就被士兵催促著前進,他們已經押送了許多人,每次都是一片驚歎聲,早就已經厭煩了。


    “你看那些人!……那些人是德魯伊……”


    在佐伊的旁邊,一個小個子悄悄道:“傳說他們有讓大地回春萬物生長的力量。”


    一些德魯伊出現在麥田附近,附近有許多的農夫在忙碌,他們偶爾抬頭看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勞作。附近是溫度似乎開始回升,從穿過前麵的要塞後,佐伊就感覺溫暖了許多。


    中午時分。


    佐伊等人到達了目的地,那是一座中等規模的城鎮,他們被安置在了南邊。


    有特長的人被挑選了出來,而沒有特長的人則集中在農舍附近。


    當晚。


    佐伊便睡在了柔軟鋪滿幹草的床鋪上,經過一天的行走後喬伊睡得很想,不過隱隱約約還有哽咽聲,他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語。


    他不知道未來如何。


    但是如今他們已經安全了,父親母親都已經逝去,可是還有一個年幼的弟弟活著。


    不管未來如何,他隻能堅持下去。


    災難已經奪走了他太多,但希望也給了他繼續活下去的動力。


    ………………


    市政廳。


    一個書記官模樣的男子快步走了進來,隨後朝著座位上的阿黛爾-伊莎貝拉道:“大人。第六批安置的流民已經統計完畢了。”


    “目前接收的人口已經接近二十萬人。”


    “其中南方諸鎮安置了八萬人,如今已經接近飽和。其他的人口恐怕要安置在東麵和西麵。”


    阿黛爾-伊莎貝拉聞言抬起頭來,輕聲道:“知道了。”


    “農作物方麵收成如何?”


    書記官拿出一個本子看了一下,迅速回複道:“有農業教會的幫助,目前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土地完成了播種,德魯伊讓一些農作物提前生長,預計下個月就可以收獲第一批的糧食。”


    “目前,按照摩多城的供給和農業教會的援助,還能在維持半年左右。”


    如今,整個南方地區的難民都朝著風矛丘陵聚集。


    因為摩多城遠在海外群島受到的幹擾最少,如今反而成為了風矛丘陵最大的後盾,無論是物資還是人員都離不開摩多城的援助。


    “將這份文件送往摩多城。”


    阿黛爾-伊莎貝拉拿起一份文件遞給了旁邊的侍從,接著道:“可以通知神殿安排行動了。”


    人口便是信仰。


    風矛丘陵的難民大部分都飽經磨難,曾經信仰的神靈早就已經變得非常薄弱,而這個時候隻要稍加引導,為他們提供新生活的索倫便可以收獲大批的信徒。


    ………………


    新月紀元1677年,11月上旬。


    就在風矛丘陵的安置完第七批的流民時,遠在摩多城的索倫突然間好似有所感應,緊接著一瞬間回到了自己的神殿內。


    一道金色的光柱升起。


    伴隨著神殿四周自動回響起的祈禱應,龐大的信仰之力朝著索倫的身體匯聚,同時這股力量還引動了多元宇宙內存在的法則能量,一瞬間某種新的領域能力被索倫所掌握。


    一排數據浮現在眼前:


    “能力提升!”


    “信仰轉化!”


    “你為南海岸重鑄了新的秩序!……在混亂的聖者浩劫時期!你創造了摩多城的法律!並將混亂的南海岸重新製定秩序!……你獲得了【秩序】領域的部分信息!……”


    “神格轉化!……”


    “你獲得了新的能力——【秩序】領域!從現在開始部分守序陣營的信徒將可以訪問你的【秩序】領域並獲得新的能力加持!……”


    天降神性。


    一點金色的光輝融入了索倫的軀體,為他帶來了5點神性力量和5點神格力量,同時籠罩在神殿上空的信仰之力迅速消耗,化作一種新的領域能力被索倫掌握。


    摩多城的秩序並沒有帶來真正的轉變,可是當索倫將秩序帶到南海岸時。


    量變終於引發了質變。


    索倫掌握了其他神靈需要數百年時間才有可能獲得的【秩序】領域。


    而獲得這種強大的領域,要麽用數百年的時間去遵守秩序,要麽就隻能在動蕩中重塑秩序。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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