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言叔陪我去,你放心。」


    言叔垂手站到沈箬身後,兩人便要跟著大理寺的人過府,卻聽身後有個清亮的男聲響起:「江大人留步。」


    沈箬聞聲轉過頭,見到宋衡一身白衣朝這裏走來,衣袍沾了水,卻愈發襯得他出塵。


    「不過是過失殺人案罷了,也值得傳喚旁人。」


    玉筆驚喜非常,喊了一聲:「公子!」


    大理寺卿從人群前頭折返回來,躬身一禮:「下官江鏤,拜見臨江侯。」


    「那兩人砸了此間鋪子不說,失手鬧出人命,為何又要將鋪子東家帶走。」


    江鏤對上宋衡的眼睛,神色不改,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來:「國有法度,必得查明真相。刑訟之事,稍有不察便累及性命,自當慎之又慎。」


    宋衡頷首,眼神略過江鏤望向沈箬。他連番趕路,方入城中便聽聞此處似乎鬧出了事,似乎同沈家鋪子有些關係,這才過來瞧一瞧。


    誰曉得便出了這樣的命案,這姑娘還傻乎乎地跟著要往大理寺去。大理寺裏刑具森森,喪在那裏頭的人命也不少,她一個姑娘何必去蹚這趟渾水。


    想著沈箬先前安排下賑災事宜,沈家的人又不肯取分文,他自然是要承情的。何況這件事,原本便同她無關,隨便派個夥計去也便罷了。


    「江大人所言不虛,隻不過本侯以為,此類微末小事,未必便要這沈氏親往,女子體弱,由此間夥計代勞便是。」


    體弱的沈氏站在一邊,似乎並不覺得是在說她。自從宋衡露麵,她便一顆心撲在他身上。此前隻是遠遠看了一眼,遠不及如今真人立在她麵前,近到似乎一伸手便能觸到睫毛。


    宋衡還在和江鏤交鋒,半句不肯退讓。


    其實宋衡說得不錯,這件事情原本不大,派去兩個能說的夥計也就罷了,全然不必沈箬跑這一趟。不過不知為何,江鏤麵色有異,雖應允這種說法,卻話裏話外譏諷宋衡:「臨江侯發話,鏤莫敢不從。隻不過似乎於侯爺眼中,人命也不過微末小事,又有何事稱得上大呢?可要至闔族重罪,亦或是忤逆罔上之輩,才配侯爺口中的大事?」


    沈箬不明白,扯扯玉筆的衣袖,悄聲問他:「這位江大人,也與侯爺有些過節?」


    實在不怪她多想,這些日子以來,宋衡的仇敵都快遍布她四周了。


    玉筆神色尷尬地點點頭,他家公子朋友不多,就是政敵多。


    兩人還在針鋒相對,氣氛陡然凝了起來,旁側也無人敢勸解一兩句,皆低垂著頭,盼望這兩位大人莫要遷怒旁人。


    沈箬見狀,他二人不說話了,大約是缺個台階下罷了。她猛地掐了自己一把,痛得流出兩滴淚來,假意扶著腿哎喲兩聲:「我的腿好像扭著了。」


    待吸引了目光過來,她便倚在銅錢身上,掩著口鼻說道:「方才腳下有粒石子,一個沒站穩便崴著了。」


    玉筆低頭望了一眼,並未見到什麽石子,猶豫著正要開口,卻被沈箬瞪了一眼,硬生生把話收回去。


    沈箬很是抱歉地對江鏤開口:「江大人,民女這般怕是去不成了,便讓鋪子裏的夥計去吧。」


    江鏤最先反應過來,回複到最開始雲淡風輕的模樣,命人去鋪子裏找兩個夥計,自己則衝著宋衡拱手:「大理寺還有要務,下官告退。」


    「江大人事忙,玉劍,替我送一送江大人。」


    玉劍領命上前,抱劍跟在江鏤身後,道一聲江大人請。


    圍觀群眾早在鬧出人命的時候便散了許多,餘下膽子大些的,見大理寺的人離去,意猶未盡地也散了。


    宋衡慢悠悠轉回頭,望向沈箬的腳:「扭了?」


    「啊?」沈箬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宋衡視線落在自己腳上,這才反應過來,她還裝著呢。於是很快便哎喲了一聲,「是啊,也不曉得怎麽回事,突然便扭著了。」


    玉筆很是鄙夷地看她一眼,演得真差,連腳都按錯了,剛剛裝的,分明是另一條腿。


    「別裝了,人都走完了。」宋衡一言道破。玉筆從小就跟在他身邊,心裏有什麽花花腸子,他看一眼就知道了,更何況沈箬這個演技,真是堪憂。


    被人看穿,自然也不好再裝下去。沈箬從銅錢身上起來,略帶尷尬地別開眼,小聲道:「方才不知為何,突然又好了,想來應當是侯爺庇護。」


    宋衡搖搖頭,這姑娘滿嘴胡話,全然不似大家閨秀一般有所忌諱。可到底此番賑災,全賴沈箬。


    念及此處,他輕歎一聲,朝著沈箬頷首,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回去找人看看腳,姑娘家別留傷。至於幼陵,本侯便帶走了。」


    薛幼陵還被留在馬車裏,從頭至尾都不被允許撩起車簾查看一二。沈箬很是有些愧疚,不曾帶她好好看看,隻是人家兄長來了,總不好再扣著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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