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早先便遣人同宋衡說過,今日元宵,是要來接她們看花燈的。


    兩人吃過晚飯,便有人來報,臨江侯來了。


    元寶和銅錢給兩人穿好披風,遞給一人一個手爐,扶著她們往外走。


    宋衡換回了白衣,頭上棄了玉冠不用,隻拿發帶高高縛起,頗有些閑散貴人的模樣。他立在門前,身後停著兩架馬車。


    沈箬行至門前,還未來得及行禮,便聽得前頭一架馬車裏傳來沈綽的聲音:「姑姑!」


    「走吧。」


    宋衡回身讓開一步,早有馬夫捧出梅花凳,放在馬車旁,供人踩踏。


    沈箬了然,他思慮周全,應當也是想著男女大防,故而前頭這架馬車留給他和沈綽,後麵那架供自己和薛幼陵使用。實在是細心妥帖。


    她頷首謝過,和薛幼陵上了後頭那輛馬車。待坐穩了,兩架馬車一前一後往燈市去。不過一刻鍾的功夫,便聽得車夫籲了一聲,馬車穩穩停在湖畔。


    沈箬下車,舉目望去,滿目皆是華光流動。燈市依湖而設,早置下紗幔,在風裏微動。燈火朦朧,天邊偶爾還有焰火閃過。


    「沈姐姐。」在宋衡麵前,薛幼陵是不敢喊嫂嫂的,一口一個姐姐叫得親熱。她對燈市熟悉得很,隨手點了幾個位置,「那邊人最多的地方是猜燈謎的,猜中了便送花燈。河邊還可以放花燈,祈求諸事呢。」


    她牽著沈箬的手,往前走了幾步。此處人多,每行一步便要挨著人群過去。沈箬光顧著看頭頂上的玉兔燈,不及防腳下一絆,眼看著便要摔倒。


    她見無可掙紮,索性閉上雙眼,似乎這樣便不會痛了。可意料中的疼痛並未到來,而是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硬生生拉著她站穩腳。


    搭在小臂上的手很快放開,除了袖上的褶皺提醒她剛剛那一切是真的。她長舒一口氣,聽身邊薛幼陵笑道:「多虧九哥在呢,不然姐姐就要摔著了。」


    竟是宋衡拉得她。


    沈箬的手攏在披風裏,她輕輕撫過小臂被握過的地方,還有些被用力拉過的酸痛。


    宋衡皺眉,道:「走慢點,這裏人太多。」


    話音剛落,身後便有幾個急性子的人風風火火衝撞過來,徑直挨著沈箬肩膀而過。沈箬被帶著往宋衡那邊挨過去,屈起的手肘正撞進他的胸膛。


    沈箬還沒來得及道歉,便聽得人群那頭,薛幼陵衝著這裏喊道:「姐姐,我去那邊看看,你們逛你們的!」


    方才衝撞過來的人群,生生劃開一道口子,把他們這撥人衝成了兩邊,沈箬和宋衡站在一處,其餘的人都在薛幼陵那頭。


    沈箬踮起腳望了一眼,攢動的人頭裏,根本無法分辨出薛幼陵在哪裏。她不免心急,說道:「我們得趕緊過去。」


    宋衡點點頭,把自己的衣袖遞給她:「人多,捏緊了。」


    月白衣袖一角被塞進她的手裏,兩個人在人海裏,就靠著這麽一片衣擺,輕而易舉聯係在一起。沈箬悄悄攥緊,跟著他的腳步,一點一點在人群裏挪動。


    宋衡怕她擔心,難得寬慰她一句:「有玉劍和玉筆在,不會有問題,你放心。」


    沈箬曉得他說的是真話,聽著他清冷的聲音,又或許是捏到那一角衣袖,她一下子便安心了許多。


    隻是這日的人實在太多,等他們好不容易摸到這邊,早就不見玩心甚重的薛幼陵了,宋衡著實有些煩悶。


    他向來是不喜歡這些活動的,若不是為了薛幼陵,他決不會多邁入此處。眼下人既走散了,他便想著會車旁去等。


    「我們……」宋衡回首去看沈箬,想同她說起回車裏等,卻隻見沈箬雙目有神,盯著小攤上一盞荷花燈發呆。


    他歎了一口氣,從腰間掏出散碎銀子,丟給攤販:「要那盞荷花燈。」他倒是忘了沈箬,初來長安,若是頭一回來燈市便被他拽著回車裏等,怕是有些過分。


    想著她待江都百姓寬厚,宋衡心中的不耐也壓下去幾分,接過荷花燈遞給她,又問:「還想要什麽?」


    或許是口氣強硬了些,乍聞有些刺耳。沈箬以為她哪裏又得罪了宋衡,哪裏還敢要什麽,不住搖頭:「不要了不要了,這一盞就夠了。」


    宋衡嗯了一聲,倒也不想著回車裏,借由衣袍牽著她沿湖遊覽。


    這一路走來,沈箬也猜了兩個燈謎,手裏握著花環,先前的荷花燈無處可放。她埋頭想了想,或許得棄掉一樣,這荷花燈是宋衡送她的頭一個禮物,自然不能丟。可還要牽著宋衡的衣角,剩下的東西隻能棄了。


    正在費心盤算,宋衡的手伸了過來,接過那一盞荷花燈:「我替你拿著,別輕易鬆手」


    宋衡想得甚是簡單,這麽瘦瘦小小的姑娘,鬆手丟了怎麽辦,怕是要滿城找人,到時候隻怕難以和老師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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