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畫紙上已經鋪開色彩,美人談笑初見端倪,沈箬坐著不動,反問道:「傅家姑娘畫技不好?你若是不情願,我去同侯爺說。」


    「不是我不情願。」薛幼陵把玩著沈箬衣裳帶子,偷偷望了一眼宋衡,見他端坐喝茶,似乎不覺有何處不妥,急著道,「那傅小六差點就嫁給了九哥!沈姐姐你怎麽就不怕他們舊情複燃?」


    沈箬拈了塊糖糕給她,糾正道:「舊情複燃這個詞不對,你方才還說侯爺並無傾心之人,哪裏來的舊情,不過是畫畫罷了。」


    「可是……」


    沒等她可是出來,宋衡那邊杯子重重擱下,濺出三兩滴水提醒她噤聲。


    沈箬好奇地別過頭去看他,隻見他麵上有些尷尬之色。


    莫不是問心有愧!


    其實倒也不然,宋衡隻是覺得薛幼陵這話說得過了些,有些無中生有。


    他兀自往嘴裏塞了一顆粽子糖,才回憶起所謂傅成鳶險些嫁給他這樁事。


    在老師做主定下他與沈箬的婚約前,趙翮曾經想為他安排一樁婚事。選的姑娘既要出身高戶,又要溫柔小意,不好霸道善妒。這一來二去,挑中的也就隻有傅家這位六小姐。


    傅家世代征戰,先祖戍守邊疆,安樂侯的爵位時代承襲,也算得上是忠臣良將之後。雖說傳到如今這一代,傅家子孫大多棄武從文,選擇在盛世裏享安樂,可子嗣昌盛,生的姑娘一個賽一個拔尖。


    尤其是出了個傅仙仙,與先帝鶼鰈情深,正是如今說一不二的太後娘娘。如此關係,傅成鳶有個太後姑母,長得又是溫柔似水,配給宋衡正好。


    宋衡嘴裏的粽子糖慢慢化去一些,糖片薄得鋒利,一不小心便會割出一道傷來。他把糖片嚼碎咽了,又另取一枚。


    這傅成鳶他也不是沒見過。趙翮為讓他稱心如意,想法子讓他們見過一麵。不過那次見麵,傅成鳶也如今日這般淚眼迷蒙,大有受了委屈的樣子。


    宋衡本便對天起誓過,此生不娶妻,無後而終,當場便要推脫婚事。可還不等他開口,太後的人來了,說是傅家子孫上不得台麵,配不上臨江侯,婚事一拍兩散。


    方才沈箬和薛幼陵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隻是覺得詫異。沈箬這個姑娘,似乎對他從來都是一頭熱,不管不顧地信著。


    他想得入神,雙目失神地朝著前方,全然不知沈箬正盯著他。


    她可不信什麽舊情複燃之類的話,宋衡那個脾氣手段,要是喜歡早就帶回府了,還輪得著齊王世子這麽欺負人。


    如今這麽望著他,隻是覺得平日裏宋衡清醒自持,發呆的模樣倒是有些好玩,肌膚瓷白,不曉得按上去是個什麽感覺。


    不過想歸想,上手到底還是不敢,隻是輕輕喊了聲:「侯爺。」


    宋衡回神,正好傅成鳶的畫也成了。元寶和銅錢上前,一左一右展開畫卷,果然是名家手筆,畫中雙姝顧盼生輝,明眸善睞。


    「成鳶筆力有限,隻能畫出兩位姑娘十之一二。拙作不堪入目,過幾日必送帖子去府上,再為兩位精心描摹。」


    傅成鳶起身,隨行婢子很快把畫卷收起來,牢牢攥在手裏,並不準備交給沈箬他們。


    沈箬聽她這麽說,倒也不好強要畫卷,正準備點頭應下,卻沒料到宋衡那邊出了岔子。


    「有勞傅姑娘成畫,這畫裱了便掛到阿陵房中去。」


    沒有理由,臉上明晃晃寫著這畫我要定了。


    傅成鳶聞言,眼眶一酸,又是兩滴豆大的淚,不知所措地瞧著沈箬。


    外頭雪早停了,被這麽一糾纏,天色都快暗了。沈箬怕她哭哭啼啼,拖久了隻怕不好,故而笑著打圓場:「傅姑娘既如此說了,日後還要勞煩姑娘,再替我們做一幅。今日天色已晚,我讓人送姑娘回去?」


    「有勞。」傅成鳶聽她開口,半分流連都不曾有,帶著人便下了樓,絲毫不給宋衡機會再說話。


    宋衡被她攔在身後,有些覺得不妥,可到底還是沒有拂了沈箬的麵子,隻是小聲哼了一下,以示不滿。


    在外頭耽擱的時間久了,沈綽有些精神不濟,無心遊玩。宋衡命人收拾了兩布包粽子糖,把他們往永寧坊送。


    沈箬和薛幼陵獨坐一輛馬車,車馬顛簸裏,沈箬起了主意。


    她對著元寶吩咐:「去兩市櫃坊打個招呼,若是齊王世子的人來,若要做借貸之事,便把利錢提兩分。」


    齊王世子的人今日傷了他們,她可沒有那麽好說話。尤其還敢拿沈綽的腿傷取笑,她可要全都討回來。


    「沈姐姐,幽州也不是窮苦之地,齊王世子也不至於落得借貸吧。」


    「總有山窮水複那一天,我偏生要把他的路子堵上幾分。」管他權勢彪炳,沈箬有的是錢,身後還有宋衡站著,總有讓他吃苦頭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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