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衡手中一震,引得杜澤川手腕一麻,不得不鬆開握著杜夫人的手。繼而收回手,把刀隨意丟給身後的人,不容置喙道:「既如此,本侯倒也沒有別的,隻是覺得那兩人還算聽話,想留在府裏,杜尚書以為如何?」


    到嘴的肉又飛了,還讓杜澤川別無話說,可若是不鬆口,便是要拿他一雙手,杜澤川隻得點頭:「一切依侯爺吩咐。」


    宋衡掃過杜夫人一眼,冷冷丟下一句話:「杜尚書重國事輕家事,本侯自當上奏,聖上體恤臣子,允杜尚書休沐。」


    說是休沐,其實便是要停他的職,還很是好聽地拿整頓家事來做借口。


    杜澤川半護在自家夫人麵前,額角青筋暴起,今日之事是他倉促,還正趕巧被夫人知曉風月事。原本以為從侯府帶走兩名礦工,不論如何都能治宋衡一個忤逆之罪,那他調遣禁軍便是大功一件。


    誰知反被將了一軍,礦工帶不走,還要落下個治家無方之罪。


    宋衡看他遲遲未動,提醒道:「杜尚書的人,是預備在侯府用膳?」說罷環視一周,臉上不帶半分笑意。


    杜澤川兀自站著,身後的夫人卻站不住了。今日哭鬧一場,又被傷心事蒙住心神,勉強靠著杜澤川才能站穩。


    為自家妻兒計,杜澤川一咬牙,也顧不得回去如何麵對柳中書的指責,朝著宋衡一拱手,扶著妻子,領著禁軍揚長而去,徒留一地雞毛。方子荊見人散了,一揮手,讓自己的人馬也回了府。


    沈箬飛速放下車簾,聽著甲胄拖地聲由遠及近,複又漸漸隱去,知曉是他們走遠了。想著宋衡或許還有正事,她也不好打擾,正要吩咐車夫調頭回去,卻見玉劍立在車前,垂首請她。


    「沈姑娘,侯爺有請。」


    原本以為自己躲在拐角就已經夠隱蔽了,沒想到還是被宋衡發現了。沈箬跳下馬車,跟著玉劍往侯府裏走,途經那隻無辜遭難的石獅子,她還有些唏噓。


    這也是沈箬頭一回到侯府裏頭。先前來過幾次,因著宋衡不在,她也隻是吩咐人去取了薛幼陵的衣物,自己等在車上。今日一見,可見先帝有多寵幸宋衡。


    除去門外兩隻威風凜凜的石獅子以外,繞過影壁,入目皆是上了年頭的古物,她那雙眼一瞧便知,成色上好,連擺著的一方石桌,都是用的漢白玉石整塊琢成。


    「姑娘,昨日有書信自揚州而來,正放在姑娘房中。」


    玉劍目不斜視,奉命支走薛幼陵,隻單單把沈箬帶到了花廳,便守在門口。裏頭宋衡持盞靜坐,聽著方子荊叨叨:「懸章,我看這次和中書省那幫老家夥脫不開關係。今日折子滿天飛,聖上明言壓後再議,我看著柳老頭和杜澤川一起上了同輛馬車,也不知道說了什麽……」


    說到一半,忽的瞥見沈箬立在廊下,進退不得,很是爽快地喊了聲:「嫂嫂站在門口做什麽,進來坐啊。」


    畢竟他們在議事,沈箬不好意思打擾他們,此刻聽方子荊如此說,轉而望向宋衡。後者放下茶展,輕輕頷首,示意她入內同坐,沈箬這才走了進去,在下首的位置坐好。


    宋衡大約也不想再聽方子荊廢話,對著沈箬問道:「你與阿陵為何會在此處?」


    「路過,路過罷了。」沈箬下意識不想說真話,就怕一言不合,宋衡又不肯好好說話,故而隨便扯了個謊。


    誠然她騙不過宋衡,眼神微微一避,宋衡就知道了。


    「我若是沒記錯,你今日是同阿陵去了傅家吧。」宋衡把玩著手裏一錠元寶,頭也不抬,「從安樂侯府到永寧坊,少有人借道此處,多是從東市過的吧。你是如何順路來的?」


    方子荊在一邊輕咳一聲,這種鬥嘴的場麵,他顯得尤為多餘。不過既然多餘了,那便多餘到底吧:「想來應該是東市那邊堵了,所以嫂嫂才走的這一邊。」


    宋衡抬眼朝他這裏覷了一眼,明顯是怪他多嘴,反手把元寶扣在桌麵上,等著沈箬自己開口。


    宋府下人甚有規矩,來往奉茶也隻有衣袂摩擦之聲,並無多餘的聲音。沈箬靜了片刻,終於還是受不了如此安靜,如實招來:「韓吟舟去安樂侯府接翁主,無意間說的。」


    韓吟舟?


    宋衡眉間一蹙,先前在揚州時,老師也曾提起過這個名字,怎麽原來這人已經到了長安麽?


    老師浸淫官場多年,看人比他要準,加之又在揚州多年,對於韓吟舟的評論想來不會有差。如今韓沉還在牢裏關著,看來他還要想法子探探底才是。


    一旁的方子荊不知,直接問道:「韓吟舟是什麽人?聽起來是個姑娘家的名字,是哪個府裏的下人?她怎麽知道的。」


    「她本是揚州人,父親便是先前那位揚州太守。去歲開春嫁到北邊去了,這次倒是在長安城遇上了。」沈箬把韓吟舟的過往簡略說了,又提了一句,「不過我方才聽下人說,她如今似乎是齊王世子的義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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