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等天放了晴,他們也回到了長安城,宋衡騎不騎馬,已不再多重要。


    「公子,今日是金鱗宴,須得繞道。」玉劍在外頭敲了敲車壁,知會宋衡。


    宋衡掀起車簾,朱雀街兩旁早有禁衛列隊,將前來觀摩的百姓攔在身後,隔出一條道來。大昭規矩如此,新科進士三甲須遊街一周,而後前往麟德殿赴金鱗宴,這一日的朱雀街僅供遊街之用,哪怕是皇親都不可輕易越過。


    他一揮手,算是應了,驀一回首,隻見沈箬探著脖子費力張望,看著很是好奇。


    「去東興樓要個朝西的雅間。」


    這狀元遊街也算是盛舉,左右已經到了長安,也不急在這一時,沈箬想看,那就讓她舒舒服服地看。


    馬車調轉了方向,晃晃悠悠朝著東興樓去,趕在遊街前頭把人送到。


    沈箬上樓推開窗子,下頭已是熱鬧非凡,連帶著東興樓這個最好的觀望地點都人滿為患,堪比上元佳節的燈會。


    約莫過了一刻鍾,人群突然攢動起來,遠遠有鑼聲響起,這便是狀元遊街開始了。


    「進士遊街,為首的便是狀元,其後是榜眼與探花。」宋衡站在她身後,慢聲細語道,「算是讓天下人見識新科士子風采。」


    禮官走在最前開道,身後白馬慢行,上頭馱著紅衣狀元郎,腳踏春風,風光無限。


    他們走得甚慢,由著所有人看清了模樣,沈箬等了等,還沒看到那位新科狀元的模樣,忽然回身,險些撞進宋衡的懷裏。


    宋衡退開半步:「怎麽不看了?」


    沈箬抬起頭,目光在他臉上來回打轉,問道:「我記得你也曾是狀元?」


    「嗯。」他頷首,這事本也不是什麽秘密,她知道也不為奇,隨口問了句,「怎麽?」


    沈箬隻遠遠看見一襲紅衣,少年意氣,突然很想知道宋衡那時是什麽模樣。沒有如今的持重老成,那時的他應該也是春風得意,一日看盡長安花吧。


    「沒什麽,隻是突然很想看一看那紅袍穿在你身上的模樣。」她很是可惜,未曾見過那般的宋衡,隻能歪著頭想,「定然很好看。」


    宋衡回想那一日,於他而言並無甚不同,不過要穿著既定服侍,繞著走這麽一周,還要被人當猴般看著,實在是不自由得很。仔細想想,那日似乎還有人拿香囊砸他,他的表情似乎並不怎麽好。


    「沒什麽好看的。」他壓製住將要翹起的嘴角,還要再說,雅間的門突然被人打開,薛幼陵扶著沈綽到了。


    數日不見,沈綽已能行走,不過還有些跛腳,臉上陰鬱之色也少了許多。


    「沈姐姐。」


    薛幼陵把人扶到凳上,直奔著沈箬而來,平白把宋衡擠了開去,親熱地挽著手一起看狀元郎。


    宋衡輕歎了口氣,原本的話都憋了回去,一掀衣袍在沈綽對麵坐了下來,自顧自斟茶。


    「沈姐姐,今日狀元遊街,說不準還能成就幾樁因緣呢。」薛幼陵年年都來看,熟悉得很,遙遙指著人群道,「狀元之才,前途不可限量,多的是女兒家來看,這裏頭還有高門貴女。不過她們不好混在人群裏,大多都是包下雅間,遠遠看著。等等你可看好了,有些膽大的姑娘,還會拋花擲果呢。」


    話正說著,人卻近了,馬上的狀元郎麵上帶笑,年歲尚輕,懷裏積了些花瓣。


    沈箬順著望去,大吃一驚,這人竟還是個熟人?


    「徐眠?」


    沈箬愕然出聲,這高頭大馬之上坐著的,不就是徐昳之子,此刻正拱手朝著四下作揖。


    宋衡聞聲,起身站到她身後,越過發頂朝下望去。


    「似乎見過。」


    似乎是那日遣大長公主出城時,跟在沈箬身後的男子。


    沈箬點點頭:「那日跑脫的徐昳,便是他父親。先前隻見過一兩回麵,到不知今次魁首竟是他。」


    「玉劍,去吏部跑一趟,要三甲的策論卷子。」


    「你懷疑他?」


    宋衡一瞬不瞬盯著徐眠,隨口回對她:「隨意看看罷了。」


    他們打著啞謎,說些薛幼陵聽不懂的話,在他們臉上來回望了兩圈,什麽事都不曾瞧出來,托著腮自去看下頭。


    下頭的百姓隻當這是場盛事,大戶人家也看作擇婿的好時機。新科三甲中,徐眠風頭最盛,何人不愛少年貌,尤其是與後頭上了年紀的榜眼和探花相比,愈發襯得他如仙。


    花枝從人群中拋出,大部分入了徐眠的懷,每逢此時,他便衝著拋來花枝的方向展眉一笑。


    車隊正經過沈箬他們正下方,卻見隔壁的雅間遙遙拋出去一塊玉墜子似的玩意,在空中晃蕩一周,不偏不倚落在徐眠馬上,引得眾人朝著上頭望來。


    徐眠自不例外,抬頭仰望之時,目光掃過沈箬這裏,朝著她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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