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沉思,眼角瞥見沈箬赤色衣袖,恍然大悟,興許又是貪慕美色。那日是月色恰好,今日卻是人靠衣裝。


    赤色騎馬裝穿在沈箬身上正正好,將她的身形勾勒得一清二楚,樣式簡單,顏色奪目,襯得沈箬如嬌花一般。


    尺寸正好。


    宋衡有些得意,尺寸是他估摸著的給的,那日背了她之後,照著那點分量,大約也有了數。隻是越往下想,那日背著人的觸感便又似熟悉起來,遲了這些日子,宋衡突然有些手足無措。豆,豆,網。


    沈箬瞧著他臉色一時多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偏頭問道:「侯爺怎麽了?」


    宋衡別開了眼,略作掩飾:「無事。你腰帶上的鈴鐺呢?」


    衣服是他選的,上頭有些什麽自然一清二楚。


    沈箬下意識摸向腰間,笑道:「方才那隻拂秣纏著鈴鐺不放,我便送給它了。」


    「你喜歡拂秣?」


    沈箬點點頭:「犬通人性,我自然喜歡。」答完了話,又覺得不對,問道,「侯爺不喜歡麽?」


    宋衡不置可否,複又提起了筆,他並無甚特別喜歡的,也無甚討厭。


    沈箬見他不回答,起身伏到欄杆上,朝著湖中望去,池中錦鯉成群,來去自在。春風吹起她額間碎發,撓得人臉頰發癢。


    宋衡捏著筆,眼神卻跟著她移動,半晌不曾落筆。筆尖吃飽了墨,被人平白提在空中,落下豆大一滴,在紙上暈開。


    宋衡回神:「蓬萊山後有兩處偏殿,你與阿陵同住。」


    「好。」沈箬看夠了錦鯉,坐回到墊子上,一邊替他研墨,一邊問道,「不曉得侯爺如何安排的,當真讓我出入芙蓉園?」


    紅袖添香屬實是人生美事,宋衡心情不錯,嘴角不自覺噙了笑:「薛大儒門生,隻此一條便足夠了。」


    跟著學了兩天字,也能被算作門生,沈箬臉皮再厚,此時也覺得宋衡這話吹上了天。


    「我隻是跟著隨便學了幾天,怕是要汙了薛大儒名聲。」


    宋衡見她也有這般謹小慎微的時候,隻是覺得逗她有趣,並不打算把真實情況說來。其實隻需說出沈箬這兩個字,聖上便已經允了她前來。


    聖上的好奇心,屬實是有些許過頭。


    「可話已經放出去了,又該如何辦?」宋衡裝作不曾想到的模樣,繼續逗著她。


    沈箬耷拉著腦袋,全然不見宋衡眼中趣味,認命道:「說都說了,那也隻能硬著頭皮了。大不了少說話,少見人。」


    「嗯。」


    沈箬依舊不曾聽出他聲音裏的笑意,暗自打算這幾日窩在殿中,實在躲不過去了,那就跟在宋衡身邊,他總有法子擺平。


    隻是可惜了這身騎馬裝,本來還以為能學學馬術。


    玩笑開到此處也差不多,宋衡不忍見她情緒低落,溫聲道:「回去好好休息,過會日頭不毒了,我帶你與阿陵去騎馬。」


    芙蓉園依水而建,是前頭一位帝王特意為寵妃而修,最是顯出一國風範來。曆朝曆代下來,此處也成了大明宮外的一處行宮。


    繞過成群宮殿,後頭便是先帝特意辟出來的馬場,著圉官靜心飼喂,脾氣溫順,皮毛幹淨水亮,最適合女子騎行。


    午後下了一場雨,將春日未幾的熱氣壓了下去。雨後初霽,宋衡便領著她們兩個往馬場去了。


    芙蓉園的圉官是個娃娃臉,捧著書冊正一一勾對馬匹,見著宋衡前來,三步兩步並做兩步湊上來。


    「侯爺安好,胭脂已經備好了。」


    說話間已到一匹棗紅色馬前,上好了馬嚼頭,腳下有一下沒一下地蹬著。薛幼陵湊上去,伸手摸摸胭脂的鬃毛,想來是愛騎。


    宋衡攤手,圉官很快把冊子遞過來,供他翻閱。宋衡翻過兩頁,手指停在一處,道:「去把朔雪牽來。」說罷便把冊子交還給他。


    此處馬匹太過溫順,又兼之男女有別,像宋衡這樣的男子,通常不會與女子在一處騎馬嬉戲。


    圉官回身之時張望了一眼,隻見宋衡回身與身後的紅衣女子似乎在說些什麽,神色溫柔。他乍然一驚,聽聞臨江侯不近女色,這似乎與傳聞不符。


    尤其是兩人交談間,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閑話,偏生說話的人還覺得頗有意趣。


    「朔雪乖順,想來你會喜歡。」


    「你說好便好。」


    圉官不敢再聽,倒騰著腿跑開,生怕聽到些什麽不該聽的。


    沈箬墊腳朝著不遠處望去,早有別家的姑娘坐在馬上,膽大的勒著韁繩跑,膽小的由小廝牽著,慢悠悠走著。她試圖去尋薛幼陵的蹤跡,不過一無所獲,也不知跑去了何處。


    宋衡在一旁陪她等馬,見她凝神遠望,順著她目光望去,嘴裏隨意說著話:「阿陵身邊有人跟著,不會出事。等朔雪來了,你騎著走上兩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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