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心下想著,忽而眉心微凝,餘光瞥了牆角一眼,淡淡地說了句:「出來。」


    話落,賀子琦從牆角的陰影裏走了出來,二話不說「噗通」一聲跪地認錯,「爺饒命,主意都是智空那廝出的,屬下事出無奈,還請爺開恩!」這話說得戰戰兢兢,心裏萬分後悔當時怎麽不輕點扔。


    趙璟嗤笑一聲,「瞧你那點出息!」轉而便問起了其他的,「刺客呢?」


    賀子琦見他不追究,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自盡了,嘴裏藏了毒,沒來得及攔下。弟兄們查到金沙幫地界兒上斷了線索,屬下無能。至於軍營那邊,已經去信讓老程查了。」


    這個結果早在他預料之中,趙璟並不在意,「是誰我心裏有數,查不查沒什麽區別。這麽多年還是這點手段,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他冷冷地說道,嘴角微揚帶著幾分諷刺。「不過,軍營那邊讓子任查仔細了,本王身邊容不得吃裏扒外的東西!」


    賀子琦恭聲應是,轉而提起另外一件事,「北邊來信,爺你該回京述職了。」


    趙璟這才端正了臉色,手敲著床榻思索著事情,半晌不語。


    賀子琦見狀笑嘻嘻地開口:「這麽多年了,爺也該回京要點賞了,弟兄們還指望加官進爵呢!」年前一場大戰,北邊的夷狄挨了揍都老實了不少,怎麽著也該進京一趟。


    趙璟瞥了他一眼,他對回京實在沒什麽興趣,想想那些糟心事都覺得煩。不過賀子琦說的確實在理,他的兵打了這麽久的仗是該要點好處了。


    「讓子任列個名單送過來。」


    賀子琦聞言頓時笑開了花,子任是程琦的字,專管軍中人事調動,這意思就是答應了。


    「還有事?」趙璟涼涼地送過去一眼。


    賀子琦頓時被凍了個激靈,連忙從懷裏掏出幾張紙遞過去,「爺,這家子的底細都在這了。說起來,還跟沐馳是親戚。沐馳兩口子真夠不要臉,也不想想他這爵位怎麽來的,不善待侄女侄孫也就罷了,反倒把人往絕路上逼。」


    趙璟接過紙張,薄薄三頁紙,小姑娘的生平家世一目了然。目光掃過「母見棺槨而隕」幾個字時略停了停,複又看下去,開口時臉上帶了幾分肅穆,「沐清泉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賀子琦點點頭,「屍體一直沒找到,不過若是還活著怎麽也要回來吧。何況當今已經下旨追封,便是活著也是死了,不然算怎麽回事?話說回來,這位沐家小姐也算聰明,依沐馳那性子,留在京裏也沒什麽好下場……」說完才驚覺失言,連忙補了一句,「爺恕罪,屬下沒別的意思。」


    趙璟擺擺手,明槍暗箭都走過來了,哪還會在乎這麽幾句話。


    「對了爺,沐家派了人來越中,要把人接回京。」賀子琦想了想還是把順手打聽來的消息說了,沐家一看就沒安好心,沐家小姐這麽回去九成九是羊入虎口,看在她跟王爺有些糾葛的份上還是提一句的好。


    「哦?」趙璟反問了一聲,想了想才道,「讓龍一調幾個人過來。」小姑娘跟他也算同病相憐,他不介意幫一把還個人情。


    「是。豆,豆,網。」賀子琦心知他是打算管了。


    「明天一早準備啟程。」趙璟吩咐,南邊的事辦完了,他的傷本也不算重,要不是智空算計,眼下已經該到京城了。


    誰知這次賀子琦卻沒有遵命,而是吞吞吐吐地說道:「爺,智空說要您務必再等一天。」


    趙璟臉色一冷,「他還想打什麽主意!」


    賀子琦心說,我哪知道啊。隻能心裏想想,嘴上還得繼續勸,心裏把扔他在這的智空問候了三十三遍。


    博聞縣裏,昭和樓上,正在喝酒吃肉的和尚冷不丁連打了三個噴嚏。


    第二天一早,趙璟果然沒走成,倒不是不想走,而是沐家的人到了。


    上等的楠木車廂,車廂四角以金線纏邊兒,榫卯連接處十分精巧,車前掛著漢白玉的掛件,長長地流蘇在風中飛揚,窗牖處被淡藍色的鬆江細布簾遮了,密密地擋住了寒意。拉車的棗紅馬亦是高頭大馬,雙目炯炯,膘肥體壯。


    山野之地向來少見馬車,更何況是這樣華麗的馬車。馬嘶聲一響,便有不少人出了門觀看,卻見那馬車徑直朝著村東而去這是去沐家的了,也對,沐家那位小姐看著通身的氣派就不像是尋常人家的。


    青嬤嬤帶著桃紅和柳綠下了馬車,這次來他們隻帶了兩個護衛,其他人都留在了越州別院。青嬤嬤打量著眼前的小院,看起來嶄新的樣子,模樣也規整,可是在住慣了侯府大宅的人眼裏那就不隻是寒酸了,而是落魄。


    堂堂侯府二小姐竟淪落至此嗎?


    青嬤嬤心裏也不是滋味,但隻是一瞬間,說到底都怪二小姐不懂人情,若是好好地留在京中孝敬老夫人,又怎麽會住到這種地方來,給他們侯府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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