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今天等我到京都洽完公再打電話給你,帶你去泡溫泉,體驗日本的溫泉文化,盡盡我一直未盡的地主之誼。」子齊要回台灣前提過,他回台期間,龍一會到京都找朋友玩,是以他知道他人在京都。


    泡溫泉?!「不用了,上次在別院你已經作東請過客了。」


    「沒關係,你就當是我想偷空泡溫泉,邀你陪我一起去好了,我準備出門了,到京都再和你聯絡,拜。」


    通話到此結束,襲縵縵傻坐在床上,覺得頭皮發麻。


    前些日子她委婉回覆加藤真央的告白,加藤真央回覆她會耐心等待與「龍一」交往的時機到來,盡管這個誤會還未澄清,至少這陣子加藤真央未再做其他示愛舉動令她困擾,怎料現在竟換加藤競之心血來潮想帶她去泡溫泉。


    她是女的耶,如何與他裸裎相見泡溫泉?


    叩!敲門聲截斷她的思緒。


    「請進。」她揚聲低道。


    進來的是韓穎兒,她看見襲縵縵坐在床上,微感抱歉的說:「不好意思小縵,這幾天你都很早起來,我準備好早餐沒看見你,想說來喊你吃早餐……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沒有,我起來好一會兒了。」


    「你今天心情不好?怎麽愁眉苦臉的?」韓穎兒納悶的坐在床沿問,她和小縵雖認識不久,可是年紀相仿的兩人一見如故,很談得來,這幾日兩人一起去京都逛了許多地方,小縵總是笑臉迎人,怎麽現在沒半點笑容,好像有心事。


    韓穎兒已由樓子齊那得知她逃婚與兩人認識的經過,是以剛剛的事襲縵縵也很自然的告訴了她。


    「當然不能跟他去泡溫泉!」韓穎兒說道。


    「我知道,所以我想現在大概隻有告訴加藤先生我的真實身分,才能推拒這邀約了。」坦白她的身分或許會引起他的質疑,更可能引來加藤真央的怪罪,可是眼前的情況,她也隻能這麽做。


    「我認為不妥,那個加藤競之這麽有心,特地對你提出邀約,就算因為曉得你是女的而取消溫泉之約,也難保他不會邀你去逛街、賞花或吃飯什麽的,一盡他的地主之誼,你想跟他出遊嗎?」


    襲縵縵直搖頭,她沒想過要和加藤競之出遊。


    「那就打電話給表哥,請他幫你拒絕對方就行了。」韓穎兒說著就要拿手機打給他。


    「等一下,穎兒。」襲縵縵忙不迭的阻止她,「你表哥很忙,有他的事要處理,我不想拿這種小事煩他。」


    她知道樓子齊住台灣有自己的事務所,前幾天他住電話中說他爺爺的手術很順利,但他還要處理些公事,拿這種小事煩他,有點小題大作。


    「小事?」韓穎兒問得很懷疑。


    盡管表哥隻表示小縵是他朋友,但光看他耳提麵命要她好好代他照顧她,對她那股關心嗬護的模樣,還有他要離去時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她也知道小縵隻怕是表哥重要到心坎裏去的「朋友」。


    她敢打賭,加藤競之想邀小縵泡溫泉這事,絕對是會讓表哥跳腳的大事。


    「嗯。」襲縵縵低應,她其實也想依賴樓子齊,可他為自己做的已經夠多了,在他遠在台灣的這時候,還是別麻煩他才是。


    韓穎兒在心裏輕歎,看來小縵還沒發現表哥一顆心全在她身上了,她雖然很想告訴小縵,可表哥做事向來慎重,至今尚未表白一定有他的理由,她還是別多嘴,以免打亂表哥的計劃。


    不過有件事,她倒是可以幫忙--


    「既然你這麽覺得,那等會兒我以你表姊的身分致電加藤競之,說我們今天有約,幫你回拒他的邀約好了。」


    「謝謝你!」襲縵縵感謝的拉住她的手,有穎兒幫忙,她就不用煩惱推拒不了加藤競之的邀約了。


    「別客氣,這個忙是一定要幫的。」她可是在幫忙驅逐有可能成為表哥對手的潛在情敵呢。「好了,去吃早餐吧。」


    「我先去洗把臉……啊,我要跟你說,我想今天回東京。」沒聽出韓穎兒的話中有話,襲縵縵邊下床邊說。


    「為什麽突然要回去?」


    「呃,有件重要的私事要處理,我有先前住所的備分鑰匙,會先回那裏住,你不用擔心,這陣子麻煩你照顧了。」她有所保留的回答。


    她想回別院,是因為樓子齊,他曾說他盡可能在一個星期後回日本,若無意外,他應該快回來了吧?他在東京有工作,大概會直接回東京,她希望能夠馬上看見他,因此想先回別院等他。


    「好,記得和我保時聯絡。」聽她提及有私事要處理,韓穎兒未多加追問,不過她在想,也許晚點她該打個電話給表哥……


    不同的國度,台北今日亦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樓子齊停好車正要到鷹翔建築事務所處理公事,經過事務所樓下的報社時,不經意聽見兩名男子的爭執聲。


    「我要去找報社朋友幫我登斷絕親子關係的警告啟事,我就不信那丫頭不回來!」


    「你冷靜點,這樣隻會把事情鬧僵。」


    「那丫頭都選擇繼續和我抗爭了,我還怕把事情鬧僵嗎?走開,別攔我!」


    約莫五十來歲的男子怒說著,伸手就格開拉住他的那個較年輕的男子,對方沒站穩腳步,直往後跌去。


    樓子齊見狀,急忙上前扶住他,化解對方跌倒的危機。


    「先生,有話好好講,你剛那樣動手推人太危險了。」他望向年長男子,語氣平緩的提點。


    「誰說我動手推人?我隻是抽開被拉住的手,力道過大導致他沒站穩,你以為我當街欺侮人不成?」襲崇道瞪眼睨向他。這小子是把他當惡棍嗎?


    「大哥,依剛才的情形,不知情的人見了是容易誤會,這位年輕人是好意提醒,沒別的意思,你別遷怒到人家身上去。」襲耿揚好言相勸。這年頭會見義勇為的人很難得,這位眉目俊朗的年輕人隻是仗義執言,大哥實在沒必要把對小縵離家出走半個多月仍不肯回來的火氣噴到人家頭上。


    「要我別遷怒,你就別再阻止我,我非要逼那丫頭回來不可。」


    「大哥--」


    「不好意思,我能說幾句話嗎?」見兩兄弟一走一攔阻,拉扯再起,原本該離去的樓子齊忍不住插話。


    「你這小子想說什麽?」襲崇道淩厲地望向他。這小子不離開是杵在這裏看戲啊?


    「剛剛我無意間聽到你說要刊登與女兒斷絕親子關係的警告啟事,雖然我是局外人,無權置喙,但無論發生什麽事,斷絕親子關係都是最下策,即使僅是警告,也會使雙方的關係陷入最緊繃的狀態,甚至可能弄假成真,演變成真的斷絕親子關係,到時要修補遺憾,隻怕會更困難。」


    襲耿揚的眼裏添入一抹讚賞,能在大哥那令人望而卻步的淩厲視線下沉穩的陳述意見,這位年輕人膽識不錯,而他中肯的分析,正是他一直沒機會向大哥提及的關鍵點。


    這半個多月以來,平野讓次那邊均無小縵的消息,令忍耐多時的大哥終於發飆,怒氣勃發的說要登與小縵斷絕父女關係的警告申明,他光攔阻大哥就手忙腳亂,哪有時間跟他分析後果的嚴重性。


    就不曉得這位年輕人一針見血的陳述,大哥是否聽得進去?


    襲崇道聽他這麽一說,胸中一震,的確,小縵至今仍不妥協,他若以此方法逼她回家,這個執拗起來讓人頭痛的丫頭很可能認為既然他不要她這個女兒,那她也把他這個老爸三振掉……


    「抱歉,我好像說得太多了。」見兩人均未回話,樓子齊向兩人點頭致歉,即使他是好意提醒,在別人眼裏也許隻當他多事,他還是就此打住,免得反造成對方更大的紛爭就不好了。


    「你確實說得太多了,我就不信將來你女兒反對你為她決定的婚事,卯起勁跟你反抗到底時,你不會暴跳如雷,還能這麽理智的分析事情。」襲崇道挑剔的說著,接著便轉身離開,登報逼小縵回來的方法確實不能貿然使用,他得回去想想有什麽其他方法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逼她回來。


    樓子齊有些愣住,這位極具威嚴的先生是在坦然相告與女兒對立的原因,還是在詛咒他將來會和自己的女兒起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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