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同滿意道:“程少爺還挺給麵子的。”


    他說話一直都不陰不陽,在場的人都挺習慣的。


    程未思捏捏眉心,坐在一邊看著他們鬧。


    吳栩從洗手間回來時,就看到他交疊雙腿,獨自坐在角落的沙發上,側臉陷入光影裏,氣質冷淡又疏離。


    這幾年,程未思好像一直都這樣。


    遊離人群。


    明明剛開始見麵時,他還不是這樣。


    吳栩不想看著他這麽遠離熱鬧,走過去,跟他搭話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程未思:“剛剛。”


    他今天穿了身黑襯衫,下擺紮進腰裏,皮帶露出一截。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混著他身上那種淡淡的木質香,莫名讓人上頭。


    吳栩想了想,又問:“剛剛秦同讓你喝酒了?”


    “嗯。”


    “幾杯?”


    “一杯。”


    “但你看上去有點不舒服,醉了嗎?”


    “可能是感冒了。”


    吳栩:“那你記得喝點藥。”


    程未思:“謝謝。”


    一問一答,吳栩抿著唇,不再說話。


    算算時間,他跟程未思認識將近四年了。


    喜歡上他大概有三年。


    這三年,每時每刻都在提醒他,他不是那個能把程未思拽回人間的人。


    程未思一直都把他當成同學對待,沒有一絲過界的行為。


    一直隻有他一個人在動心思。


    ·


    吳栩是一個很溫柔的人,說話做事都很有分寸,他連喜歡別人都是小心翼翼。


    即便他曾經坦露過自己性取向是男生,可追他的女生還是很多。


    大概沒有人會想到,這樣一個人,經曆了長達三年的校園欺.淩。


    吳栩心思細膩,又早熟。


    他很早就察覺到自己喜歡男生,比如他對漂亮女生沒有什麽感覺,他的目光總是停留在男生身上。


    高一時,吳栩是班裏學習委員,成績總是第一名。


    他跟班長一直都是同桌。


    班長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他那時總考第二名,被人打趣“萬年老二”。


    班長沒生氣,反而挑眉,笑了笑,目光穿過人群,落在站在講台上點試卷的吳栩身上:“被我們栩栩壓,我非常心甘情願。”


    周圍起哄聲陣陣,吳栩紅了耳根。


    真正令他心動的是,他每次被吳父家暴後,小心翼翼遮掩傷口,一向大大咧咧的班長,難得給他寫了一個小紙條。


    ——向前看,太陽在前麵呢。


    高一升高二時,他們不再是一個班。


    吳栩跟班長告白了。


    班長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他連理由都沒說,推開吳栩的手就跑了。


    吳栩失落一會兒,也明白了。


    不管班長喜不喜歡他,他們都不能在一起。


    他年少暗戀的人,不願意被別人看作另類。


    事情到這裏原本可以結束,但他喜歡班長這件事,不知道為什麽被爆了出來。


    全校震動,學校裏那群混混終於找到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來欺負人了。


    更何況,吳栩還是一個學霸。


    欺負學霸,說出去更有麵子。


    第105章林詞x程未思(十)


    程未思轉到市一中時,正是吳栩人生裏最黑暗的時刻。


    班裏四十九個人,吳栩一直都是被空出來的那個。


    他整整一年都沒有同桌,程未思來了之後,剛好緩解了他的尷尬。


    新同桌一直都沉默寡言,但他在學校裏一直都很出名。


    一來就憑借那張過分帥的臉,奪得了全校女生的春心,後來,他又直接空降,拿走了吳栩的年級第一。


    真正出名的是某次放學,吳栩出校門被人攔下,幾個小混混湊上來,不懷好意地拍拍他的臉。


    周圍的人都當做看不見,就算真有人覺得他可憐,也會顧忌顧忌自身安全。


    隻有程未思從學校出來,他察覺到氣氛不對勁,摘下藍牙耳機,就看到吳栩被人圍著打。


    他沒多想,也無意多管什麽。


    畢竟很多事情,不追根究底,真不知道是誰對誰錯。


    直到聽見某個混混吐了口唾沫說:“呸!死同性戀!”


    關於那天,吳栩的印象一直都很深刻。


    程未思冷著一張臉,隨意折了下校服袖子,把耳機塞進口袋裏,然後勾起其中一個小混混的衣領,一個拳頭甩上去。


    他打架姿勢很利落,像練過一樣,脖子崩出青筋,在十幾歲的青蔥年紀裏,愣是顯出一種性感。


    其他人都看懵了,有個混混發現打不過,就想把他拉到自己這頭。


    “帥哥,這個吳栩是個變態!他喜歡男生!”


    “我們打他是有原因的,你小心他也看上你了。”


    程未思抬手抹了一下唇角,他冷眼看了一眼剛剛那人。


    那人立刻閉嘴了。


    然後吳栩聽見程未思問:“哪條法律說同性戀是變態了?”


    吳栩眼睫眨了眨。


    耳側又響起男生的聲音:“喜歡又不分高低貴賤。”


    人群散了後,吳栩艱難站起來,一拐一瘸地走到程未思麵前,“謝謝你。”


    “不用謝。”男生低頭看手機,自顧自道,“我也是安慰安慰我自己。”


    吳栩一怔。


    很簡短的一句話,他卻瞬間知道程未思也喜歡男生。


    ·


    吳栩喝了一口酒,將散亂的思緒收回來。


    嗓子有些澀,他清清嗓子,喊了程未思一聲。


    男生微微抬眼,看他。


    吳栩舔了下嘴角,說:“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程未思直接道:“你說。”


    “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


    吳栩說完,屏住呼吸,略有些緊張。


    程未思似乎沒有想到他這麽直接,放下杯子,交疊的腿也放下了。


    “有過猜測。”


    吳栩從來沒有當他麵表白過,程未思就算察覺到不對,也沒什麽辦法。


    他總不能,跑到吳栩麵前去說,你別喜歡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也太自戀了,他做不出來這種事。


    吳栩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忽然笑了笑,無奈搖搖頭:“看來,你是真沒有看到我寫的情書,我還一直以為是你的托辭。”


    程未思愣住,“什麽情書?”


    與此同時,他的手機屏幕驟然亮起。


    他下意識低頭,便見林詞給他發了消息。


    【你在哪裏?】


    第105章林詞x程未思(十一)


    海城的晚風比起白天,多了幾分清爽。


    林詞坐在台階上,手機一直停留在他和程未思的聊天記錄上。


    因為他半天沒有動靜,手機慢慢黑屏。


    不遠處,燈光璀璨,如同銀河,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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