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著簪子吹一口氣,將它放在枕頭底下,上床睡覺。


    第二天宋居安去學堂幫忙的時候,開門正好看杜若蹲在離家不遠處,手中拿著樹枝子在地上亂畫。


    宋居安走到她麵前,低頭看了一眼地上毫無章法的劃線,泥土被翻起來一撮一撮的,杜氏兩手也都沾了泥。


    「讓一讓!」杜若對他道,仍舊低著頭。


    宋居安退開幾步,麵帶不解,不過杜氏做的糊塗混事多的數不勝數,他也沒工夫一一搭理。


    「中午我就不回來吃飯了,不用專門去學堂叫我。」他開口道。


    杜若這才抬起頭來仰視他,「以後每天午飯都不回來吃嗎?」


    「不一定。」


    「你盡量在外頭吃吧!時間長了也省不少糧食!和爹娘說了嗎?」


    「說了。」


    「那就行,省的他們見你不回來,又叫人去找你,去吧!」杜若說完,繼續拿樹枝亂畫,她就是找找畫畫的感覺。


    宋居安轉身走了。


    見他走遠了,杜若扔掉手中樹枝子,站起來拍拍手,抽空去了周寧婆婆那兒。


    周寧婆婆六十多歲的人了,老伴兒死了,隻有一個女兒,還嫁的遠,又不經常回娘家來,她一個孤孤單單的住,兩間破敗的茅草房,沒有院子,周圍也沒住什麽人家。


    敲敲門,裏頭傳來凳子移動的聲音,過了好半天,木門才吱呀一聲打開,周寧婆婆彎腰駝背的出現在她麵前,渾濁的雙眼仔細睜大辨認來人是誰。


    將房內情形大致看了一圈,屋內都是一些陳年舊物,一股子黴味兒撲鼻而來,正中央桌子上散亂的放著一些剪紙。


    另一邊放置一張床,床上棉被倒是疊的整整齊齊。


    她暗暗歎了口氣,人活在世,各有各的苦。苦是常態,幸福才是佐料。


    周寧婆婆走過來,指了指凳子,眼睛裏似乎帶著點光亮,又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似乎還是想不起來她是誰。


    「婆婆,您坐!」杜若道。


    周寧婆婆半張著嘴,口中的牙齒也幾乎脫落大半了,對杜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自己聽不清。


    杜若隻好提高聲音又請她坐下來,周寧婆婆才坐下來。


    杜若拿起桌子上的剪紙看了一眼,是龍鳳呈祥圖案,張牙舞爪蜿蜒的蛟龍,昂首展翅的鳳,龍鳳相對盤旋成一個圓形,中間是飛雲與太陽,裁剪的比杜若想象的要複雜的多,雖然邊邊角角處理的不是很好,大約由於她年紀大,眼睛看不太清,手上動作也有些鈍。


    杜若微微一笑,拿起別的剪紙與繡樣看了看,心中感歎,這位老人家手藝不是一般的好,她雖然會畫,但裁剪的手藝不精,需要多練才行。


    她拿起剪刀與紙片,做出一個剪的動作,遞給周寧婆婆,示意她來剪。


    周寧婆婆擺擺手,指了指眼睛。


    杜若隻好放下來,將桌子上現有的東西又看了一遍,「婆婆,您剪這個花多長時間?」


    周寧婆婆笑著看著她,也不答話。


    「真費功夫,村長家的拿走那幾幅,都用了我三天時間,您描畫的這麽複雜,大約也用不少時間,您年紀大了,還是愛護些眼睛吧!」


    「您女兒多久來看您一次?平時自己做飯吃嗎?種田沒有?」


    「哎!大約您也教不了我了,以後我經常過來看看取取經,自己摸索,您介意嗎?」


    周寧婆婆聽不見,杜若像是在自言自語,坐在那裏一邊看一邊發表見解,問一些沒有回應的問題,絮絮叨叨的,她發覺自己說了許多,比她這些天說的話都多。


    「這幅雖說簡單,但也很別致。」


    「或許我可以剪幾幅別致些的,當做門麵,方便展示給人看……」


    坐了大半天,周寧婆婆仍舊用手撐著頭望著她微笑,布滿溝壑的麵容顯得和藹可親。聽她說話,偶爾說上一兩句,也是答非所問,大約是她自己一直一個人住,很少有人專程跑來與她說話。


    終於,杜若站起身告辭,她得回家了。


    回到家裏,王婆子又來催促,問她把紅綢上的花樣描下來沒有。


    杜若笑道:「婆婆您還怕我把您那塊金貴的紅綢布昧下不成?」


    她就想拖她幾天,省的她又找來別的事讓她幫忙做。


    「你手底下的活先放一放,緊一緊我的事兒!」王婆子盯著她手中的動作忍不住瞪眼道。


    「成!我快點做您的。」杜若道。


    雖然口上應著,但她還是該幹嘛幹嘛,就是不去做。


    王婆子坐在屋裏和蔡氏說話,杜若從外麵進屋喝水的時候,正好王婆子話鋒一轉,對蔡氏道:「前頭蘇家的大女兒要出嫁了!這兩天開始張羅閨女的嫁妝,老馮去遛彎走他們門口一看,請了四五個繡娘,都是村子裏的婦人,工錢按天算!蘇家有錢!女兒出嫁一定辦的熱熱鬧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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