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杜若頭也不回的道。


    看她那隨意的態度,宋居安隱約覺得還會有下次。於是他將書架上的書都拿下來放在木箱裏上了鎖,滿滿三大箱子。


    杜若覺得宋家如今潦倒,宋老爹生了重病隔三差五的醫治拿藥是一回事兒,和宋居安買這些書也脫不了幹係。


    「以後我賺了錢就不交給你了,家裏頭開銷,往後沒了我自會拿。」杜若看他一眼道。


    和他去大河村找神婆,一下子四十文錢出去了,他明知道那些錢可以省著,可見這人不僅愚孝,還不懂開源節流,花錢無節製。


    若是由他掌財,家產遲早敗光。


    按理說農門小戶的莊稼人過慣了苦日子,從牙縫裏積攢點銀子,花出毫厘都像是要了命,前思後想這個錢到底該不該花,很是精打細算。


    宋居安不然,他很有養尊處優的潛質,隻可惜他沒那個命。


    聽見她的話,宋居安停下擦拭書架的手,回望了她一眼。


    在西屋裏,倆人各自做著各自的事兒,互不影響,沒人吭聲。


    杜若從沒想過自己不僅和一個男人共居一室,還這麽和諧。


    過了一會兒,宋居安掀開簾子出去了。


    她也站起來,將桌子上放的針線筐整理了一下,發現剪子不見了,許是宋銀花要用進來拿走了。


    堂屋裏的蔡氏忽然大聲喊她,她隻好去了堂屋。


    「把這些髒衣服洗了!」蔡氏對她道。


    「叫二姐洗吧!我沒空!」她掃了眼那堆髒衣服道。


    「你二姐做鞋呢!你要是會做,你去做,讓銀花洗!」


    「我剪繡樣呢!」


    「不差這一會兒!」


    「二姐就差這一會兒了?」杜若皮笑肉不笑的反問。


    蔡氏揚手打了一下床幫,又氣的拍打著胸脯罵道:「賤蹄子!嘴這麽刁!居安呢?居安!給我狠狠地打杜氏!她是想氣死我啊!」


    杜若倚在門上,看著她做戲。


    宋銀花一掀簾子從裏屋跑出來,驚慌的看著她們,「娘,如蘭,你們怎麽又吵起來了?」


    宋老爹那邊也忽然傳來動靜,大約是剛才睡著被她們給吵醒了,他用手敲打床腿,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宋銀花連忙走了出去,「爹!你咋了?!」


    宋老爹聲音混沌不清,說不三句話,又劇烈咳嗽起來,宋銀花連忙為他順氣,「爹,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哪兒不舒服?」


    「還不是這挨千刀的婆娘給你爹氣的!看我老婆子受欺負,你爹心裏能好受嗎?!」蔡氏惡狠狠的道,口中又繼續罵著。


    杜若歎了一口氣,對宋銀花道:「爹是渴了吧?你倒點水給他喝。」


    她不做,宋銀花就得做,摸著良心說,宋銀花回到娘家也沒少幹活,不然現在伺候蔡氏與宋老爹的就是她了。


    她木著臉,將蔡氏與宋老爹換下來的髒衣物收拾一堆抱了出去,蔡氏的罵聲也停了下來。


    杜若又回西屋拿了宋居安穿過的兩件衣袍,木盆堆的高高的,搬不動,她隻好將衣物分開拿,先將一部分抱到外麵的水井旁。


    宋居安就在水井那兒。


    杜若放下東西朝他望去,發現他正蹲在那兒擱石塊上磨一把剪子,就是她找不到的那把。


    磨了一會兒,他往上頭淋了點水接著磨。


    那把剪子確實不怎麽鋒利,鈍的很,中間還有幾個豁口,她前幾天磨過一次了,用了沒兩天,又不行了,布頭都剪不動,實在費勁兒。


    她默不作聲的回家將剩下的髒衣服抱了出來。搬了個矮凳子,坐在上麵揉搓敲打,望著西邊如血殘陽一點點的落下去。


    洗完晾曬起來,天已經完全黑了。回到西屋裏,杜若見那把剪子在針線筐裏躺著,她拿起來,對著空氣剪了幾下,刀刃明晃晃的閃光。


    宋居安在堂屋裏幫宋老爹擦洗身體,蔡氏一聲高一聲低的說著話。


    三伏天,做什麽都熱得一身汗,西屋裏有些悶,她將窗戶打開通風散氣,過一會兒又關上了,躺床上睡覺。


    離十五越近,月色越是明亮,水銀般穿過木窗灑在窗前。


    她不停的翻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拿扇子呼扇幾下,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半睡半醒,杜若睜開眼睛,發現宋居安麵無表情的在她床邊站著,背著手,強烈的月光灑在他身上,甚至有些刺眼。


    神婆給的那個娃娃布偶就懸掛在床帳上,來回晃悠著,布偶的一雙眼睛對著她,好似在笑,讓人心裏發慌。


    「中藥喝了吧?」宋居安忽然張開問,那聲音也是冷冰冰的,不帶絲毫感情。


    「喝了……」她答,但想了想,那藥不是被她倒進陶甕裏了嗎?「你站這兒做什麽,安郎?」她問,想從床上坐起來,好像渾身沒了力氣,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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