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居安接著在學生作業上寫評語,寫完了和之前品評過的作業摞到一起,這麽大半天時間已經摞的高高的了。


    杜若將頭發梳了梳,又去鋪床。


    蔡氏忽然站在外麵叫人,「居安!居安你過來看看你爹,我想給他翻身,也沒什麽力氣!」


    宋居安便放下筆,起身走了出去。


    杜若見他出去了,想著他為宋老爹擦洗一遍身子,自己再洗個澡,至少要大半天時間才回這屋來,便走到他書桌前坐下,從下麵找出一張白紙,拿了他的筆蘸墨寫信。


    依舊是寫給孟修文的回信,來信她在回來的路上已經看過並撕掉了。


    有幾日沒見他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淘氣或是不聽話,有沒有在別人麵前傷心哭鼻子。


    明瑟總說他最近很是淘氣,但杜若覺得這樣才好,小孩子太過陰鬱乖巧了也不行。


    先是寫了大半張關心囑咐的話,杜若心裏頭想了想,又寫了《詩經》裏頭的幾句詩,《論語》已經告一段落了,《詩經》才開了個頭。


    她將整張信紙看了一眼,正準備將筆放回原處,就聽到麵前有人道:「給誰寫的信?」接著一隻手按在了信紙的一頭。


    杜若猛地抬頭,不知道宋居安是什麽時候進屋來的,悄無聲息的站在了她麵前多久了!


    她連忙用手摁住信紙這頭,與他對視。


    宋居安捏住信紙想要拿走,杜若卻不肯鬆手。


    他的心一瞬間沉了下去。有些時候知道裝作不知道,一切都好說,若是什麽都開誠布公,事情反而難辦。


    杜若緩緩鬆開了手,任由他將信紙拿走。


    為娘?!兒子?!


    宋居安拿起來迅速看了一遍,眉頭深深蹙起,質問她:「這是怎麽回事兒?」


    杜若無奈的解釋:「是繡莊的小少爺孟修文,從小沒了娘,孟家人又不肯讓他知道孟夫人已經去世了,便叫人寫信騙他,說他娘親不久就回去了。」


    他眉毛微抬,仍舊質疑:「為何是你寫?」還有,她的字什麽時候這樣好了?


    「寫信這樣的餿主意是我出的,我原也沒想到孟家的人會讓我來寫,說是繡莊女工很少有識字的。」杜若道。


    他拿著信紙朝前走了幾步,回頭看她一眼,又看向信紙,心中疑竇叢生。


    她……


    孟家……


    小少爺……


    他斂去眸底的波瀾,轉身將信紙遞給她,「寫好了,就早些休息吧。」


    「嗯。」杜若將信紙裝進信封,又在一角寫了棠梨兩個字。


    宋居安又轉身出去了。


    即便頭發沒幹,她仍躺在了床上,翻了幾遍身,她又下床將西屋的窗戶打開,興許要下雨了,屋裏頭很是悶熱,將她剛才在外麵洗涼水澡激起的冷意很快一掃而光了。


    她仰麵躺著,腦子裏回想著這些天以來做的事兒。


    過了一會兒心裏又想魯哥有沒有給她打聽到租房的,又或者她進城去。


    腦子裏不停的閃過認識的那些人,漸漸地亂成了漿糊,她幹脆閉上眼睛不再去想。


    房門被人推開了,宋居安從外麵走進來對她道:「傘在門後,今夜許是有雨,你明日要去繡莊,若是天亮雨停也就不會耽誤事了。」


    「嗯。」杜若應了一聲,經他提醒,心裏頭也頗為擔憂。


    別再像上次那樣,暴雨下的像是發了大水,路過泥濘的地方馬車也難行。濕衣裳貼在身上很是難受。那次宋居安還莫名其妙的發瘋發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大雨。


    「頭發不是還未幹麽?怎麽睡下了?」他望向床帳問道。


    「我就想躺一會兒。」她閉著眼睛道,今日腦子裏想太多人太疲憊了。


    「你熱不熱?」他又問。


    「嗯。」


    過了一會兒,杜若察覺身邊有人坐下來且對著她扇風。


    她睜開眼睛,發現宋居安靠坐在床邊上,一手拿書閱覽,一手拿了把蒲扇,一下一下的輕輕的對著她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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