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感謝你能對我說出這樣的話。”她眨了眨眼,把又要湧出來的淚水止住,“五年來我怨過你,恨過你,我覺得如果你愛我,就不該轉身就走,回頭看我一眼都沒有。”如果他回頭看了,就會看見她的痛苦,就會看見她的不舍。“後來我也想明白了,我爸爸的死,我家的情況……和你又有什麽關係?都是我自己不好。”


    “不!思思!”奚成昊臉色青蒼,急著想說什麽,卻被她含淚的微微一笑止住。


    “那天我對你說的那些怪你的話,不過就是遷怒,不過就是找個解脫自己的理由。我一再拒絕你,你今天還肯對我說這樣的話,我知道……你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我……很高興。你還願意這樣對我,補償我,我覺得……當初那麽愛你……也值得了。”她的嘴唇哆嗦的厲害,一哽咽,竟然說不下去。


    “思思。”奚成昊冥黑的眼睛裏也泛起了水光。他走過來拉住她的手,“好了,就說到這裏。”他溫柔的笑了,“下麵的話,我不要聽。嫁給我,我的一切都給你!”


    簡思沒有抽出手,淚水一行行的流出來,她卻笑了,像看孩子一樣看他,“成昊,五年了,什麽都改變了。”她吸了口氣,輕輕掙脫他的手,走到奚紀桓身邊第一次親昵地拉住他的胳膊。“成昊,別再往後看了,你該好好走自己的路,你不欠我的,不欠任何人的。”


    奚成昊的眼淚順著俊美英氣的臉龐淌落,他沒有轉身,背對著她和奚紀桓,“思思,別走。”他微弱的哀求。為什麽五年後再次失去她,他的心還是這麽難受?誰說一切都改變了?!這痛苦就沒變!還是瞬間讓他脆弱的根本不像他自己。


    這聲別走讓奚紀桓的胸口像被重重一捶,很疼,為奚成昊而疼,這個傲慢的男人竟然無奈到說出這樣的話。


    簡思也不敢看他的身影,像是對他說,也像是對自己說:“當初愛上你,我不後悔,現在拒絕你也不後悔。”她重重的顫抖了一下,立刻明白自己撒了個慌,愛他、拒絕他的確不後悔,但她後悔……當初不該和他分手。


    “走吧!”奚紀桓呼吸急促,拉起簡思就走,他不要旁觀他們之間的感情,他隻要知道簡思拒絕了奚成昊就可以了。


    直到他們快要走進小門,奚成昊再慢慢回頭看了一眼,隻看見簡思瘦小的身影被動地被拖行著,長長的發梢在陽光下一閃而逝,小門後麵的黑暗通道把一切都吞噬了。


    他站了一會兒,對著花壇裏凋敝的花草苦澀地笑了笑,這回……他真是努力到沒有一絲可能,雖然還是不行,但至少將來他不會再為沒有挽留她而後悔。


    奚同先自豪的看著舞台上作為總經理向新人致辭的兒子,雖然臉色蒼白,但在司儀和新婚夫婦的幫助下,說的穩重得體,不乏幽默,贏得台下陣陣的讚許。


    奚同先看身邊沉默不語的太太,成昊是她的心肝寶貝,這時候她不該最高興歡喜的嗎,怎麽反倒不吭氣了?“怎麽了,小澤,不舒服?”太太沉重的臉色讓他嚇了一跳。


    趙澤勉強笑了笑,“沒事。”


    奚同先放了心,又笑著看台上光華萬丈的兒子。趙澤也在看,突然說:“同先,你是不是下個月要召開董事會把企業全權決策權力交給成昊?”


    奚同先點頭,“是啊,成昊雖然剛從國外回來,我覺得他的經驗也算老道,幾次生意都處理得相當好。你不說他在美國也和同學朋友搞了小公司,我當時還反對,覺得他胡混,還不如好好念書,現在看來,你支持的很對,他沒成個書呆子隻會紙上談兵。”


    趙澤無心聽丈夫的讚美,皺著眉一冷眼深,“先不急給他權力,再看看!”


    奚同先被老婆的態度搞的一愣,之前她不是大力讚同好好鍛煉兒子,讓他退下來嗎,怎麽又不急了?


    趙澤也覺得自己的口氣太過生硬,笑了笑,“看見人家孩子結婚,我也心動了。先別讓他那麽忙,再沒精力好好談戀愛怎麽辦?等他結婚了,經驗也更豐富了,你再退下來。急什麽?”


    奚同先笑了聲,不以為然地說:“婦人之見。”


    趙澤看著兒子下台,無數女孩子都用熱情的眼神追隨著他的腳步,她眯了下眼,冷冷一笑。


    孔秀容出院那天,簡思在保姆和奚紀桓派來的司機幫助下,還算輕鬆的辦理好所有手續,把媽媽帶到了新房子。一路上簡思都很緊張,生怕媽媽會對搬入新居有激烈的反應。孔秀容很沉默,簡思也沒有向她解釋,保姆和司機很殷勤地跑前跑後,孔秀容似乎很受用,當著外人也沒說任何讓簡思難堪的話。


    直到孔秀容躺在陽光明媚的臥室床上,舒服地半眯起眼準備小睡,簡思才放下心,臨要出去才被她叫住,簡思輕輕一顫,下意識地掩上房門。


    “那個姓苗的……會娶你麽?”孔秀容輕輕撫摸觸感舒服的床單,這話問得雲淡風輕,苦了這麽多年,僅僅是這一室清爽的陽光已經讓她無法拒絕,那狹小的,灰暗而充滿潮味的舊房子簡直是她不願回首的噩夢,忍耐是因為別無選擇。孔秀容看著床對麵的壁掛液晶電視,嶄新而先進,牆角的櫃子木料上乘雕刻精美……


    簡思閃爍了一下眼神,嗯了一聲算是肯定。隻要她暫時能哄過母親,她不願意想得太遠,她也隨著媽媽的眼神環視這個房間,家具是奚紀桓陪她一起去選的,售貨員還以為他們是將要結婚的情侶,作為一個包養她的人,他已經做的實在太好。她輕淺而諷刺的笑了一下,她的想法變了,以前總是下定決心以後要如何如何,可哪個人會知道自己以後會如何,能如何?她隻要抓住現在,享受現在,就可以了。


    “媽媽,你休息吧。”她微笑著走到床邊為媽媽拉了拉被子。現在……她就很好,奚紀桓對她很大方,她還有工作,媽媽的病得到了妥善的治療和照顧,她也不必為錢發愁。


    女兒的那聲似是而非的回答,不過給孔秀容一個安慰自己的理由,姓苗的小夥子英俊富有,思思的運氣不錯,她安心的閉上眼睛。


    簡思走出房間輕輕關攏房門,整個房子都似有若無的飄浮著空氣清新劑的香味,保姆在廚房熬粥,怕吵了孔秀容抑著手勁輕輕切著什麽,那忙碌的聲響讓簡思的心裏很踏實,她的人生重新開始了,似乎很不錯。


    她剛準備出門,司機就殷勤湊過來問她去哪兒,他送她去。簡思愣了下,不習慣這樣的待遇,笑了下,她吩咐司機送她回老房子,奚紀桓早就要她收拾東西搬去他那裏,她一直借口母親住院沒動手,就是今天吧。


    她的行李收拾起來也不過一個箱子,雖然沒去過奚紀桓的住處,她也想得到該有的都有。


    給奚紀桓打電話說今天去送行李,他顯得相當高興,說在家裏等她,甕聲甕氣地催促她快點兒,早點過去早點收拾好,晚上請她吃大餐。


    奚紀桓生活懶散,圖方便住在高檔公寓裏,房子不算很大,但在簡思看來,仍然豪奢的過分。從二十二層的落地窗看出去,城市裏唯一的江水似乎就在腳下,晚上的夜景一定絢麗迷人。她放下行李奚紀桓就得意地拉她到窗邊,壞心地把她往玻璃上輕輕一推,真把她嚇了一跳,感覺像站在懸崖邊上,淡綠色的玻璃好像一觸即碎。見她嚇得小臉發白,奚紀桓哈哈大笑,她被他摟在懷裏,略含怨怪地抿起嘴巴,心裏也說不出什麽滋味,至少沒像她之前想的那麽糟。


    把衣服往壁櫥裏放的時候,簡思拉開下層的抽屜,竟然在床單底下發現了一條女式內褲,她毫不意外,不動聲色地把那一團扔在腳邊,把自己的衣物擺放進去。等她離開的時候記得不要遺落東西,她不想自己的物品被下一位女房客輕賤地丟棄。


    一直笑眯眯地在旁邊看她的奚紀桓撇了下嘴,懶得彎腰,走過來用腳踩著那團內褲一路蹭到門邊的垃圾桶,靈巧地用腳尖一挑,踢了進去。“怎麽還有啊?”他不耐煩,用紆尊降貴地口氣對簡思說:“我都收拾過幾遍了,還有的話不怪我。”


    簡思聽了哭笑不得,幹脆不理他。


    他以為她是因為生氣才不說話,獻寶似的拉開最邊上的拉門,“你看看。”他伸手粗劣地一掃,擱架上的包包袋袋稀裏嘩啦的跌落出來,是他上回給她買的衣服,他撇嘴笑,“我早有把握你會穿上它們。”


    簡思看著散落一地的名牌服飾默不做聲,是的,她終於還是沒能在金錢麵前倨傲走過。


    奚紀桓蹲下身,翻垃圾一樣隨便地翻動那些昂貴的衣物,突然一笑,撈起一袋,“就是這套,當時你試穿的時候就把我的魂勾沒了。”他靠過來,晃著她的肩膀,“穿上,穿上。以後,我要給你穿最美的衣服。”


    簡思被他直白的話語弄得有些臉紅,到底不適應這樣的表達。


    見她低頭不動,他壞笑一聲,“你是要我替你換?”手已經不老實地伸進簡思衣服的下擺。


    簡思慌亂地按住他的色手,臉更紅,“我……我一會兒還要去超市。”


    “去哪兒幹嗎?”奚紀桓握了下她的豐盈,很不死心地皺起眉。


    簡思使勁拉他的手,奚紀桓無奈地收了回來,強壓下身體的火氣,簡思的性格他了解,逼得太緊了,以後倒黴的還是他自己,他自詡縱橫情場如許年,這點兒經驗還是有的。


    “之前隻顧買家具,食物和調料,還有一些生活用品都沒買全。”簡思鬆了口氣,臉還是發燙,死死把他的手按在地毯上,好像按住的是條蛇,隨時都能跳起來咬她一口。奚紀桓被她的樣子逗笑,那一臉緊張的樣子可愛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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