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靳對自己很自信,更不認為有人能在他身上做


    手腳,可從那晚錐心入骨的刺痛後,他就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可能出了問題。


    可偏偏他的記憶銜接很完整,唯一模糊的就是她難產而亡那段時間事。


    就算是模糊,他也能夠記著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


    蕭靳扶著額頭仔細想了會兒,突然之間,一個細碎的片段略過。


    他下意識要把那個片段看清,卻隻是迷迷糊糊的看到了一封信的影子。


    信封上寫著‘林瀚親啟’。


    蕭靳想要再看清些,那晚上錐錐密密的刺痛又爬了上來。


    蕭靳瞬間收容了心神,他怕自己再想下去會像那天一樣陷入昏迷,醒過來後又完全不記得自己看到了什麽。


    夠了,就算是這麽一個細碎的片段也足夠了。


    他是真忘了一些事,自己卻不知道。


    蕭靳眯了眼睛。


    前世,他斷腿出京,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腿能治好,完全放手京城裏的事。


    他來到這裏找尋神醫,神醫卻不願治他的腿,他便整日待在府中,脾氣越發陰晴不定,就連李卯也不太敢在他麵前找存在感。


    他自然也沒有在醉仙樓遇見林夫人,林瀚也沒有上門來拜訪。


    他和林嫿的婚約一直持續到了柳柳懷孕,打那小東西有孕後,他便不願讓她知曉自己有婚約。


    他本就沒有安全感,若是知道他有個囂張跋扈的未婚妻,怕是把自己本就堅硬的龜殼捂得更嚴實。


    他記得自己曾經派人去告知林瀚,他有意與林嫿退婚,林瀚也同意了,那他寫的那封信,絕對不是與退婚有關。


    那就剩下一個可能,他見到了那隻鳳簪,猜到了柳柳的身世,才會寫信告知林瀚。


    可他為什麽會沒了這部分的記憶?


    蕭靳思襯著,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榻上的柳柳似乎醒了,迷迷糊糊睜著眼,蕭靳隻好把這事放到一邊,拾了她的手,問道:「可是夢魘了?」


    柳柳迷蒙的雙眼中還帶著未褪的驚恐,她突然聽到蕭靳的聲音,爬上脊椎骨的那股寒涼漸漸退去。


    她反過來握住蕭靳的手,點頭道:「我……我夢見我不是我娘親生的,阿奶也是我娘害死的。」


    她啞著聲音,裏頭還夾雜著後怕。


    說完了,她還微微揚起下巴道


    「公子,你說我怎麽會做這麽奇怪的夢?我娘是不喜歡我,我怎麽也不能想著我不是她親生的。」


    她說著說著還笑起來:「阿奶是我娘害死的更是離譜,阿奶明明是身子受不得高熱才走的,她走之前還拉著我的手說她放心不下我。」


    柳柳一邊笑一邊說,一邊說一邊流下眼淚。


    她知道,她知道這些都不是做夢,可這些和做夢又有什麽分別?


    她過了快十六年的日子,突然有一天知道屬於自己的日子被偷了,偷了她日子的人還洋洋得意。


    蕭靳見她這副模樣,心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揪了起來。


    他將她從床榻上扶起來,摟進懷裏。


    她還隻是個小姑娘,就算比旁人多了那麽幾年經曆,也都困在後宅裏的一方天地,整日裏圍著他打轉。


    「柳柳,別為不值得的人傷心,你該想想自個兒,若是身體哭垮了,豈不是讓王鳳春心頭得意。」


    蕭靳一邊說一邊為柳柳掃去臉頰上的淚水:「我已經派人審了她,隻曉你的父母住在京城,等你情緒穩些了,把這裏的事安排好,我便帶你回京可好?」


    他早便想著帶她回京,隻是怕不願她離開這兒,一直沒提,如今這事也算一個契機。


    柳柳本就沒了依靠,又驟然得知如此醜陋不堪的真相,她想要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可又害怕這麽多年過去了,雙方之間會隔一道鴻溝。


    而且……她的親生父母還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換了,她這麽貿貿然前去,會受歡迎嗎?


    柳柳一瞬間心頭就想了好多,想到最後心生膽怯,下意識往蕭靳懷裏縮。


    她訥訥道:「不急的,我不急……」她還是怕。


    她隻是一個農女,若她父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會不會覺得她膽子小畏首畏尾上不了台麵?


    比起再一次被傷害,柳柳更願意縮進自己的龜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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