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小樓前,早已沒了那阻擋的結界,但背光而立的紅衣少年郎卻並沒有再近一步,隻是站在扶桑花叢前,遠遠的看著小竹樓。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日落西山。


    “小狐狸,夙離都不在樓裏了,你怎麽還站在這裏?”


    輕風拂過,鯤鵬那帶著笑意的聲音突然自身後傳來。


    紅衣少年郎聞言一驚,瞬間斂了眼中所有的神色,轉身朝後看去。


    隻見鯤鵬臉上帶笑,但神情似有些憔悴,他一手扶著後腰,一邊還不忘用戲謔的目光瞧著自己。


    “尊神。”恭恭敬敬地向鯤鵬行了禮,少年微挑的鳳眸中同樣含了一絲戲謔地看著眼底泛青的前者,勾唇笑道:“這裏風景不錯,所以一時看久了些。”話鋒一轉,又似關切般地問道:“不過尊神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好啊?”目光在鯤鵬扶著的後腰上轉了一圈,又道:“以尊神這般狀態,著實應該臥床休息,不應該再出來走動的。”


    鯤鵬:“……”


    想調侃人卻被反調侃的鯤鵬頓時覺得紮心了,而更讓他覺得紮心的是……


    他北冥之主的一世英名啊,全毀了!


    不過好在鯤鵬他一向老臉皮厚,雖然紮心了一瞬,但很快再次振作了起來。


    不甘示弱地看著眼前的紅衣少年郎,臉上卻帶著一絲故意且深沉的神色,意味深長地道:“你這小狐狸倒是懂得多,一點兒都不像這九尾穀中那些涉世未深的狐狸崽子們,反倒像是在紅塵中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精。”


    紅衣少年郎聞言一怔,隨勾唇笑道:“或許尊神可以說我是天賦異稟。”


    “天賦異稟?”鯤鵬嗤地一笑,斜眼看著她,道:“這種東西可沒有什麽天賦異稟。”


    話落,一手扶著後腰,一邊抬步越過扶桑花叢朝不遠處的水潭邊走去,“站著說話挺累的,小狐狸陪本座過去坐會兒吧。”


    紅衣少年郎眼中閃過一抹猶豫,似想要開口拒絕,而鯤鵬的背後就跟長了眼睛似的,在她開口拒絕之前,頭也不回地又道:“你想不想曉得你們家少君的事情?若是想曉得的話,那就過來,本座可以講給你聽聽。”


    話音剛落,原本還猶豫想要拒絕的人立刻抬步跟了上去。聽得身後傳來的動靜,鯤鵬無聲勾唇一笑。


    瀑布急墜而下,砸入水潭,濺起無數的水花。


    鯤鵬尋了一處好地兒,直接撩了衣擺就盤膝坐了下去,揮手在身前一拂,一壺熱茶兩個茶杯便憑空出現。


    抬眸,見紅衣少年郎站在跟前不動,鯤鵬挑眉笑道:“坐吧,你這麽站著,本座跟你說話還得仰著頭,著實太累。”


    紅衣少年郎也不做作,聞言後直接坐了下去,瞧得她大馬金刀般的坐姿,鯤鵬低低笑了出來,道:“小狐狸,就你這作態,果然還是當男子要好些,如若是個姑娘,隻怕真會嫁不出去。”


    紅衣少年郎聞言挑眉,笑吟吟地道:“我現在本來就是男子。”


    鯤鵬捧了茶杯,垂眸輕輕吹了吹,道:“可惜,青丘少君可不能娶一個男子做媳婦兒。”


    紅衣少年郎眯了眯眼,學著他的樣子端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笑道:“好茶,尊神果然會享受。”


    鯤鵬聞言笑了笑,抬眸看向一旁的扶桑花叢,沉吟半晌,道:“這扶桑花開的不錯,聽說這些扶桑花是三千多年前,夙離第一次離開青丘時種下的,今年還是第一次開花。”


    鳳眸微動,紅衣少年跟著轉頭看去,目光中帶著一絲幽光,也不知道是在看花,還是在看別的什麽。


    二人看著扶桑花沉默不語,這般模樣,不知道的人恐怕還會以為他們二人是在此處品茶賞花。


    沉默中,似過了很久,又隻是過了一瞬,紅衣少年郎突然收回目光,轉頭看向鯤鵬,問道:“尊神不是說要跟我講故事的麽?”


    聞此一言,鯤鵬似才一臉恍然般地一笑,頷首道:“對,你不說,本座還給忘了,這年紀一大,記性就不怎麽好了。”


    瞧著鯤鵬那張俊美儒雅的臉,紅衣少年的嘴角便是隱隱一抽。


    隻看這模樣,這位尊神的年紀可不算很大。


    鯤鵬也不在意對麵之人的古怪的目光,笑吟吟地放下手中茶杯,看著她問道:“夙離的事情可多著呢,我倒是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裏講,不如你說說,你想聽什麽,凡是我知道的,都可以跟你講個一二。”


    “就講講三千多年前,少君第一次出青丘的事情吧。”紅衣少年垂眸道。


    鯤鵬看著她的目光中極快地閃過一抹什麽,笑道:“他三千多年前第一次出青丘的事情啊,這我還真的知道一些。”


    聞言,紅衣少年抬眸看來。


    鯤鵬又是一笑,語氣頗為感慨地道:“你們這些青丘的狐狸崽子們啊,都是一些涉世未深的孩子呢,這青丘避世有利也有弊。好處是讓你們得了一處世外桃源,不被外麵的紛爭打擾,而壞處就是將你們保護得太好,不知世間險惡。”


    紅衣少年聞言挑眉,鯤鵬笑了笑,繼續道:“夙離當年第一次出青丘時還未成年,跟你現在一樣,不過是一隻奶大點兒的狐狸崽子。可惜他運氣太差,剛出了青丘去了一處凡世,便被人給誆了。”


    “被人給誆了?”紅衣少年的目光中噙了一絲古怪之色。


    鯤鵬點頭,笑道:“或許不該這麽說,他當初的確是給誆騙了,但不是被人給誆了,而是被一位神給誆了。”


    “什麽神敢誆騙咱們青丘的少君?”紅衣少年玩味一笑,似隨意般的問道。


    鯤鵬笑道:“青丘少君的確名頭不小,一般的神的確是不敢,但…。誆他的那一位,可不一般。”話音頓了頓,道:“就算是本座遇到那一位,也得讓三分。”


    “哦?”紅衣少年隨意一笑,似好奇問道:“尊神乃北冥之主,由蒼天擇出,又是父神親自養大,這世間還有誰能讓您也得讓三分?”


    鯤鵬含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女媧。”


    “女媧?”少年臉上的笑意一僵,那端著茶盞的手也是不著痕跡地顫了顫。


    鯤鵬當沒有看見她的反應,頷首道:“就是她,上古最尊貴的一位女尊神,更是被人族稱為人類之母。”


    紅衣少年放下手中茶盞,也順手擦掉了手上的茶水,笑了笑,道:“那的確是不一般了,不過那位尊神是如何誆騙了少君?”


    鯤鵬歎了一口氣,道:“夙離當年出青丘後掩去了所有氣息,九尾王族的秘法,即便是阿古都瞧不破,所以便被當成了一隻有些修為的靈狐。據說他不小心進入了女媧神宮,目睹了一出人間帝王褻瀆女神的戲碼,最後人間帝王回宮,女神卻震怒,而他便成了一個倒黴的棋子。”


    話落,挑眉看向對麵的紅衣少年,少年臉上的神色卻是極為難看。


    鯤鵬眸光一轉,看向遠處的扶桑花叢,繼續道:“女媧要他去擾亂那位人間帝王的朝綱,要人間帝王眾叛親離,天下易主,待得他功成身退時,許以他修成正果。夙離剛出青丘,好不容易出來了,自然也不想就這麽打道回府,再加上當時年紀尚幼,心中憋著一口氣,想要自己修之大成,帶著一身榮光返回青丘,是以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話落,鯤鵬輕輕歎了一口氣,又道:“可他哪裏曉得要擾亂一個帝王的朝綱並不容易,更何況還要讓一個帝王眾叛親離且天下易主。”


    “成湯三百多年的基業,雖帝王桀驁,性情冷酷,但仍是一個有為的君主,其下還有不少忠心的大臣。”鯤鵬話落,轉眸看向沉默不語的紅衣少年,突然問道:“若想要動搖一個王朝的根基,你覺得夙離該如何做,才能最快瓦解這個王朝?”


    紅衣少年郎眸光一冷,淡漠道:“亂君心,殺忠臣。”


    “不錯。”鯤鵬點頭,笑了:“亂了帝王心,從此君王不早朝,殺了忠心帝王的忠臣們,帝王身邊再無忠心之人,如此…天怒人怨,再強大的根基也會被動搖。”


    “忠臣殺完了,天怒人怨後,成湯三百多年的基業也完了……”鯤鵬眯了眯眼,語氣悠遠地道:“可本該功成身退的夙離,卻並沒有等來他的正果,等來的卻是他的生死劫。”


    紅衣少年郎一震,猛地抬眸看向鯤鵬。


    鯤鵬看向她,挑眉一笑,問道:“沒想到吧?所以本座才說你們青丘的狐狸崽兒們涉世未深,就是一個單純到蠢的小萌新啊。”


    紅衣少年抿緊薄唇,問道:“尊神這話是什麽意思?少君當年……發生了什麽事?為何會是他的生死劫?”


    鯤鵬聞言一笑,道:“你這小狐狸的年紀也有兩百多歲了吧?那你從出生到現在,這兩百多年間,可有曾在青丘見到過你們家的少君?”


    紅衣少年眸光一沉,並沒有!


    這兩百多年來,還是她第一次在青丘見到夙離。


    “本該功成身退的夙離,最後卻被女媧用鎖妖大陣給鎮壓了。”鯤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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