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講,在夏祁朝,論醫術,藥王雖比不上鬼手神醫,但是也絕對數得上號,若是他都沒法子,其他醫者怕是鮮少能有人能診治得了才是。


    而這藥王,正是程嫣然的師父,五皇子他們此次能請到他出手,也是借著程家和程嫣然的關係。


    「暫時還不知具體是誰出的手,但探子匯報說,白日裏,太子和墨世子兩人去過李府,還有溫浩傑和溫阮那個小丫頭也去過,其他就沒有了。」


    「若我推斷無誤的話,應該和溫阮那個小丫頭有關,別忘了,她可是鬼手神醫的徒弟,我們之前貌似低估她了。」魏丞相若有所思,說道。


    五皇子卻還是有些懷疑,「但她隻有六歲,連藥王都沒法子的病,她又怎麽可能有法子?」


    魏丞相可不以為然,「你別忘了,臨河縣城治瘟疫的方子就是她獻出來的,鬼手神醫究竟留給她多少東西誰又知道呢,而且,她的醫術究竟如何,咱們仍尚未可知,若她真是有意隱瞞實力呢?」


    「民間有句俗語,叫會咬人的狗不叫,依老夫看,溫寧侯府這小丫頭可能不簡單,往往懂得藏拙的人,才是有真本事的。」


    魏丞相縱橫官場幾十載,深諳權謀算計之道,在他看來,越是不可能之事,若一旦成真,後果將不堪設想。


    「細細想來,自這丫頭出現,很多事情確實開始慢慢脫離了控製,先是與鎮國公府結親,這西北軍看樣子多半是太子一派了,若是再把李家拉過去,那這軍中勢力這一塊,咱們可真就被遠遠甩下了。」


    「看樣子,咱們要找個機會把這丫頭除了才是,以免夜長夢多。」魏丞相眼裏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五皇子聞言,雙眉微皺,似是不太讚同魏丞相此舉。


    「此事稍後再議,現在朝中局勢尚不明朗,太子為何要請旨修繕宗廟,遠離朝堂,而父皇接下來又將有何舉動,這些我們都不清楚,所以,此時,不宜輕舉妄動,免得再生事端。」


    可是,魏丞相似乎還想再多說些什麽,卻被五皇子抬了抬手,示意他此事不必再提,無奈,魏丞相隻能暫且壓下此事,但在心裏卻暗暗決定,回去後一定要再派些人手,盯著些溫阮,千萬不能讓她壞了事。


    ☆☆☆


    魏丞相離開後,五皇子獨自一人立在窗前,突然想到那日宴會上,溫阮同太子間無聲交流的場景,心裏不禁有些感慨,是個聰明伶俐、古靈精怪的小丫頭。


    宮宴上的那一刻,五皇子不得不承認,這些年他一直是羨慕太子的,即便早年喪母,父皇多般算計,甚至連在宮中生存都步履為艱,但不可否認,太子仍是很幸運的,他的身後有一群真心實意為他著想的家人。


    想起那個言笑晏晏的小姑娘,五皇子心裏不禁嗤笑一聲,這些年他的手上可沒少染過鮮血,但今日當他外祖父提出要除去那個小丫頭時,他的確於心不忍了。


    其實,不用旁人說,五皇子也很清楚,溫阮也許會是他們這麽多年籌劃裏的一個變數,找個時機把她除去才是明智的選擇。


    但五皇子知道,他那一刻的不忍和猶疑,無關其他,隻為真心,即便這份真心不是為他,而是為的是太子,但他就是不忍親手毀去這份純粹,畢竟,這樣的純粹,於他而言,是那般珍貴。


    相比於溫寧侯府給太子無條件的付出和信任,他的外家丞相府那一雙雙貪婪的目光,想起來不禁讓人更加厭惡。


    而他的母妃呢,五皇子心底劃過一絲苦澀,怕是在他母妃心裏,他這個兒子就是她爭奪皇位的工具吧。


    小時候,為了能得到母妃的關注,他拚命地同太子較量,無論在學業上,還是在武功上,他一日都不敢懈怠,但結果仍然是得不到母妃半分讚賞,有的隻是無止境的告誡與訓斥。


    後來當他漸漸長大後,父皇為了製衡太子的勢力,推波助瀾,更是助長她母妃奪嫡的氣焰,就這樣他被一步步逼到了今日這個位置上,卻從未又一人真心詢問過他,是願還是不願?


    夜深露重,一陣涼風從窗而入,五皇子貼身侍從無憂,上前提醒道:「主子,夜深了,您還是早些歇息吧,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也不遲。」


    五皇子輕「嗯」了聲,但卻沒有絲毫要起身的動作,無憂也不好再催促,隻能在一旁候著。


    他心裏劃過一絲譏諷,若是可以,他情願隻做一個閑散王爺,但這自他出生那日起,從來就都是身不由己。


    都說皇家無情,但對他似乎格外無情了些,奪嫡這條路,他是被迫走上的,被她母妃推著,被他父皇當做棋子,被外祖家利用窺探,他的身邊似乎從未有過真心,隻有無盡算計和利用。


    他累了,但他也很清楚,既然已經邁上了這條路,剩下的,也隻能一條道走到黑,停不下來了。


    五皇子默默地凝視著窗外的夜色,這幽沉冰冷的月暈,似是投下了更冰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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